搖搖晃晃,嘰嘰喳喳,這是岑曦睜開眼睛前的感受。

睜開眼睛後,感受更直接了,她躺在牛車上,位子靠後,幾乎就在牛車板的尾部,左手還是垂在車板下的,手臂再修長些就要拖到地上了。

而自己身子的另一側是堆放滿滿的各種……包袱。

嘰嘰喳喳的聲音是在自己周圍,男男女女,似乎言辭中都帶著一股子活力,語調也是激昂的,跟她從前見過的村裏婦人有些相似,嗓門大,還能說。

“不知道蘭崗大隊怎麼樣,但離縣城是真遠,咱們都走了三個小時了,常屯公社都還沒到呢。”

“紅英,你對黑縣真了解,不像我們,連名兒都叫不上來。”

“我爸可是特地托了關係,挑中的這兒,東北的農村土壤好,糧食產量高,餓不著,最重要的是我們家在這兒有遠親,能照顧著些。”

“你爸對你可真好!”

……

岑曦靜靜聽著,但其實沒有聽進去很多,因為很多字眼對於她來說有些陌生,可接收到的記憶中,這些詞上下一結合又能理解。

這位十六歲姑娘短暫的人生讓岑曦有些唏噓,明明有家人,卻過得比沒有家人的自己還要心酸。

姑娘從小是在一個叫嶽陽大隊的農村長大,爹娘卻是在城裏生活,把才兩歲的孩子放在鄉下祖母家討日子。

祖母去世了,本以為爹娘來接自己是關愛和彌補,沒想到是讓她來相隔近三千裏外的地方下鄉。

一戶人家隻要一個孩子下鄉,家裏明明不止她一個適齡人,下鄉的卻是從沒享受過城裏生活的她,略顯悲情了。

這位姑娘十六年的人生裏唯一的溫暖應該是那位過世的祖母,據理力爭讓她去上學,一直上到了高一,祖母去世後就輟學了,雖然對高一、輟學這些詞需要一會兒功夫加以理解。

但結論是,姑娘的所謂爹娘托關係拿到了她的高中文憑,有了高中的學曆,下鄉更是順遂。

鬱鬱不得解,應該是這個姑娘去世的根本原因,倒是給了她這個在火藥炸裂中死去的異世魂有了個安身的地兒。

哎,姑娘記憶裏的祖母讓岑曦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她的師傅岑老頭,蘭國醫仙。

自己從小被師傅收養,跟著他學習本事,在十五歲及笄那年得到藥田玉的認主,成為蘭國醫仙繼承人。

雖然被冠以岑姓,但跟真正蘭國醫香世家的岑家不是同宗同族,她隻是一個被收養的外來人,被人算計,最後落得炸死的下場。

說實話本來還有些憤憤不平的心緒,在這個身體裏重生後就釋然了,因為她更喜歡自由,不喜歡當那個繼承人。

說到底是岑家子孫不如自己,不然藥田玉怎麼認個外人,都不認岑家人,害得她勞心勞肺。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由了。

雖然沒有岑老頭在邊上叨叨。

就是這具身體原來的姑娘,現在想來她最慘了,該怎麼報答一下呢?

“岑西,你醒了呀。”

正在思索的岑曦被一道高亢的聲音打斷,慢慢睜大了眼皮,姑娘的名字也是岑西,不過是東西的“西”,好在念起來一樣,反正之後進入耳朵的,都被岑曦自動歸為“曦”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