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漆黑的穹頂之下,無數粘稠的人影攢動著。
死寂膠著的空氣如同瘮人的流言。
“他死了!”一個人影自語,缺少五官的臉灰白如齏粉。
“你知道嗎?他死了!”
“對!他死了!”
“他死了!”
“……”
人影們喁喁私語,恐懼漣漪般擴散。
誰死了?
誰關心呢。機械傳遞消息的人影如同牽線傀儡。
“我啊。”
臉被鬆垮的帽兜遮住一大半的少年自語。他纖薄的嘴唇勾起半個意味不明的笑,雙手交叉,關節發出劈裏啪啦的脆響。
狼一般的少年抬起他陰沉的眼眸。
二、
斜陽西下,夜幕籠罩蒼穹。
“記得把你卷子給我啊哥!”
被叫的少年瀟灑比OK,含著因被尊重而滿足的笑轉過身去,回到課桌前。
但緊接著,俊朗的少年眉頭緊蹙——桌上赫然躺著一封深紅色的、像凝固血漬的顏色一般的信封,角落是幾個印刷體的小字——“崩潰遊戲邀請函”。
少年的手因憤怒輕顫,額上滲出冷汗,是誰這麼無聊的惡作劇!
“遊戲馬上開始。”
空蕩的信紙上隻有這幾個字,作為背景的血紅地球竟咧開了嘴,似笑似哭。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凝出了血紅的晚霞。
三、
A城一高。
“鈴鈴鈴——”清脆的下課鈴聲宛如久違的甘霖。不及老師說下課,少年少女們便自動插上翅膀飛出了教室,速度絕不是病殃殃的八百米跑步能比的。
老師無奈地目送他們離去,走出教室時目光落在教室後麵的少年身上。
這少年仍在奮筆疾書,目光極其專注。
老師甚感欣慰:“承勉呐,還是一如既往努力!”邊說邊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重點大學是為你這種努力的人準備的!”
李承勉這才發現老師走了過來,頓時渾身緊繃,盡力把筆下的字掩蓋住,擠出個笑來:“謝謝老師,我會的!”
老師這才滿意地走了。
李承勉鬆了口氣,移開手掌,怔怔地看著桌上的字條:那是兩份內容極其相似的字條,隻是一份是印刷體,一份則是漂亮的手寫楷書。
“嘿,承哥!”人未見聲先至,一高大的少年一巴掌拍在李承勉肩上。這少年十七八歲,相貌普通,卻笑容燦爛,正大大咧咧地瞅著李承勉桌上的字條。
李承勉又被他一嚇,反手一拳砸到對方肩上:“莊重!能不能斯文一點!”
莊重也不惱:“作業作業呢!我趕著抄。”他笑嘻嘻地反問道,“承哥你怎麼不寫卷子抄家譜?”
兩張字條上赫然將李承勉的祖宗八代列了個遍。
李承勉臉上的神采黯淡下去,低聲道:“不知道哪個家夥這麼無聊,調查我?”他將昨晚發現信封的經過一一告知莊重,拿出一封枯血顏色的信封,“裏邊列了我們家族中最近逝去的長輩的信息,時間姓名分毫不差。”
莊重沒當回事:“興許是你家中長輩重新列族譜呢?”
李承勉無語,心說哪個親戚給小輩這種東西?慎不慎人呐!
“走吧!別想這有的沒的!”莊重扯著李承勉就走,順手把那封信丟進垃圾桶,“打球去嘍!”
“哎哎哎!”李承勉被一幫兄弟連拉帶拽拖走了。
教室裏空無一人,門窗大開,風驟起,鼓動著桌上一遝遝的試卷。那明明是少年們通向光明的階梯,此刻看上去卻猶如死亡的白色靈幡。
一隻慘白的、漂亮的手將信封撿了出來,慢條斯理地收拾整齊。
陽光明媚的走廊裏,李承勉明明和一群兄弟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卻忽然感到如芒刺背。他轉過頭去,卻什麼也沒看見,心有餘悸地撓撓耳朵,走了。
四、
“媽,五舅爺最近還好嗎?”
“五舅爺?健康著吧?上次見你五舅爺都是三年前過年了。怎麼想起他來了?”
“鈴鈴鈴——”
“哎嫂子……五舅他、心梗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