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夜晚，月亮很好，又圓又大地懸在天上。輕很早就到了他和小人魚的那片沙灘。小人魚浮出水麵的時候，看到男人在等她，驚喜地叫了起來。“小魚，今天的月光很美，讓我好好看看你好嗎？”輕讓小人魚躺在他的腿上，掏出一把木製的梳子為她梳理糾結了一年多的頭發。小人魚的耳朵露出來，耳廓很寬，像魚的側鰭，耳後是一些鰓狀的紋路。小人魚望著精心為她梳理頭發的男人，也許自己隻是他的寵物。不過這樣的結局，是她夢寐以求的。“過幾天，我想回國去看看伶。”小人魚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悲傷，她伸出雙手，抱著輕的頭，她去吻輕的嘴。輕也閉上了眼睛，他不想拒絕小人魚，他怕小魚會傷心哭泣。伶熟悉的味道又回來了，她忘了自己是魚，忘了自己漂泊了近兩年，忘了自己滑膩的皮膚和青紫色的嘴唇，仿佛這個男人再一次屬於她了，她想要吻遍輕的每一寸肌膚，她緊緊抱著男人，輕輕地撫摸著他右肩那顆凸起的痣。她的舌頭可能是全身唯一一處沒有變化的地方了。“伶，是你嗎？”輕記得這份感覺，記得伶曾經這樣向他傾訴全部的愛。而他睜開眼睛時，看到的隻是一隻半人半魚的怪物。輕任憑小人魚輕薄他的身體，他抓起小人魚的頭發，使勁嗅著那股海藻的味道，他吻著她的頭發，露出小人魚的頸子。那裏清清楚楚地有一個字，“輕”。這是伶對他一生的承諾，她在身上刺下愛人的名字，卻沒有盼來地久天長。輕捧起小人魚的臉，他想看清楚眼前這個怪物，他不知所措。伶抬起頭看到了輕的眼睛，看到了午夜圓圓的月亮。伶的眼睛變成了紅色，是輕陌生的顏色和眼神。一陣疼痛之後，輕的胸前滲出了粘稠的液體。人魚尖尖的指甲刺進了他的胸膛，掏出了他紅色的心髒，人魚吃掉了這顆心。
伶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了深海。她還記得輕身體的味道，隻是喉嚨又出現了鮮血的腥味。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這次的腥味很淡，有一絲甜味，和往常不大一樣。
伶依舊每個晚上都在沙灘上等待輕的出現，可他再也沒有來。伶不知道，輕已經把自己的心給了她，輕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送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