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早,太陽剛剛冒出個頭來,城外的農田裏露水掛在葉子上,連鳥兒都還沒嘰嘰喳喳到處禍害莊稼,已經有兩個人趕著水牛來耕田了。
“喳!”為首的男子扯動韁繩,繼而大叫一聲,喝住了牛。
“這裏是薑家的地麼,我怎麼記得不太像啊。”男子盯著麵前的農田看了半天,還是拿不準。
“除了吃你還會幹啥,放心,薑家的地我熟得很,這一塊位置最偏,很少有人知道的。年前就是我們幫著他墾荒的,不會有錯。”跟在後麵的女子拿過枷柦熟練地套在老牛脖子上,把繩子係牢。老牛很通人性,低著頭任她綁。
男子點頭,繼續問道:“那你說,我們要不要在地頭豎上一塊牌子,免得到時候地耕好了,卻被別個搶去,可就不好了。”
那女子一聽果然生氣,拿手指直戳他腦門,“瞧你那點慫膽兒,一點也不擔事,我真是瞎了眼怎麼就看上你了。你也不想想,薑家沒了,地就是無主荒地,咱倆的種子種下了,地還能跟別人姓去?”
男子有些不耐煩,撥開女子的手,說道:“道理是這樣,可我總不踏實,對,薑家是被人滅了門,可五服之內死沒死絕誰也不知道啊,要是到時候冒出來個苦主來搶,咱倆那真是白忙活了。”
那女子嘿嘿笑道:“來搶?想多了把。薑家這肯定是得罪了什麼厲害人物。你瞧那事做的,殺了這麼多的人,愣是一點聲音都沒透出來,多可怕啊。這關節就算跟薑家有些關係,也都躲遠遠的,誰敢出頭來爭搶這些,嫌自己命長了麼?”
“有理!那咱還等什麼,趁著沒人趕緊開始吧。”
兩人一通忙碌,總算是把一應準備都做好了,男子扶著犁耙催牛,女子則跟在後麵點麥子。
男子心情大好,不自覺哼唱起歌兒來,那女子一直彎腰撒種子,心裏也跟吃了蜜似的,甜得很。也跟著輕輕哼起來,歌聲婉轉,隨風飄送。
綠水青山好依偎
青山腳下看流水
山高入雲深嗬
水清好似小阿妹
阿妹阿妹慢些兒走啊
哥哥我追得心兒累
一條水從群山過
從來不知我阿誰來
我阿誰
我是高山入天際啊
肩挑日月理雲被
足踏大地定乾坤
生來崎嶇又坎坷
隻為修得山纏水
青山綠水各匆忙
小河曲折繞山梁
水流潺潺響嗬
高山遮莫是阿郎
阿郎阿郎莫看我啊
阿妹羞得心慌慌
一叢峰向雲中去
如何俯身就清涼
就清涼
我是流水非無意啊
點翠披錦妝春色
祛穢滌塵洗天光
隨緣就勢平如鏡
倒映青山好成雙
……
一曲三疊,唱完正好地也播種結束,老牛被鬆了韁繩,放任它在草地隨意吃著野草。兩人坐在地頭看著這眼前的一切,都覺得人生從沒有這般的滿足。
歇了一會,男子當先起身,挑起扁擔道:“你在這坐一會,我打些水來澆地,整完這些就回去。”
“嗯。”女子點頭答應,眼睛卻一直在看著眼前的土地,一刻也不想分神。
此去不遠的山窪裏正好有一汪水池,好像是從山裏流出來的,男子跳著扁擔,兩手抓著水桶上的繩子,嘴裏還不住哼唱著剛才唱的調子。
這裏隻那一塊還算平整,辟了這一塊地,平常裏根本沒有人來。所以他走得甚是悠哉,已經在暢想收成了。
來到池子邊時,他才覺得應該叫上妻子一起的,池子離地麵還有四五尺深,周邊又都是陡峭的青苔路,自己下去還算容易,就是挑水上的時候太難,正躊躇著要不要回去叫上妻子。
他可不管這些,眼下最緊要的還是自家田地,猶豫了一會後,他還是先決定下去看看路線,要是自己能搞定,也就沒必要再麻煩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