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宜孫的屍身在馬上搖晃了一下,栽倒在地。
他嘴唇動了動,想說的卻是:爹爹,我被一個女人打敗了,真夠丟臉啊……
李士彬並不知道自己好友的兒子已經戰死,他指揮手下的殘部三次突圍,都被敵寇打退。
崖壁已經被叛軍的鮮血染紅,卻沒有一名軍士能夠活著登上山梁。
他已經看出官軍的數量隻有六千餘人,與自己旗鼓相當,但他們占據地勢,更有大纛進行指揮,每次自己組織反擊都被敵寇在局部集中優勢兵力打垮。
李士彬很清楚官軍的目的——用鐵絲網將自己近萬軍隊分割開來,再一塊一塊地吃下去。
但他除了拚死一戰,竟然毫無辦法。
忽然,一麵戰旗高高挑起,那是神策軍的軍旗,旗杆上懸著一顆首級,正是他的偏將桑懌。
李士彬知道被分割的桑懌部已經完了,桑懌拚死給自己爭取的時間,卻被幾道鐵絲網完全粉碎。
陳無咎知道時間緊迫,沒時間與桑懌周旋,發了狠,以傷換傷,這才快速斬殺桑懌。
隨著李藥師的親衛隊和他的預備隊投入戰場,不到一刻鍾,被分割出去的桑懌部千餘明士卒就在神策軍精銳的攻擊下潰不成軍。
許多叛軍士卒試圖衝過鐵絲網,但他們強行碾平第一道鐵絲網就付出無數血肉的代價。
不少人模仿官軍撥開鐵絲網的動作,卻被夾在中間。
緊接著官軍的騎兵和槍兵並肩湧來,抵擋不住的叛軍接連退卻。
擁擠中,越來越多的士卒被鐵絲網纏住,動彈不得。
守在鐵絲網中間的敵寇拉開第二道鐵絲網,幾名騎兵甩出鉤子,將橫向鋪開的鐵絲網拉成縱向。
大批叛軍被困在崖壁和鐵絲網之間,雖然還在掙紮,但已經失去戰鬥力。
李士彬歎了口氣:“我知道華子健是怎麼敗的了。”
說著他挺起胸膛,厲聲道:“朝廷的狗官,想要吃掉我這七千人也沒這麼容易!”
他身邊的親兵齊聲高呼,一邊把主將的大纛高高舉起。
……
葛嶺涼亭之中。
聽著手下人的彙報,李士彬所部陷入重圍,無法脫身。
賈師憲猛地一驚,拈在指上的棋子,不由得掉回了棋盒。
賈師憲盯著棋盤歎息道:“好一個李藥師,好一個陳無咎,沒想到老夫竟是看走了眼,小友這幾招棋藏得可真夠深的呐。”
秦淵微微一笑道:“多謝賈大人指點,專程布局磨礪他們。”
賈師憲氣勢一凜,肅然道:“自張江陵故去後,賈某還是頭一回被人逼到如此地步。”
“妙極,妙極!”
“賈某果然沒有看走眼,天下英雄為小友與賈某爾!”
黑棋的大龍在天元附近挑起惡鬥,在付出一個黑角的代價後,成功與一片眼位還未成形的孤棋相連。
秦淵的白棋落下,提走黑棋剛落的一子,同時將黑棋大龍係在遊絲上的命脈徹底扼斷。
隻要白棋補上此空,黑棋的大龍再無活路。
秦淵淡淡地問道:“賈大人何必如此呢?”
“啪!”
賈師憲手中的黑子點在白棋一處三十餘目的大空中。
這是白棋最大一片活棋,黑棋雖然打入,但僅是孤子,白棋隻要放手應對就可輕易活棋。
但如果脫先,劫殺黑棋大龍,算下來白棋還虧了數目。
“前三十年,賈某輸了張江陵半子,抱憾終生。”
“後三十年,有小友鎮壓當世,賈某已無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