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再次挪動目光。
落到隊伍最前方。
說道:“右相。”
尚年壯的右相楊英廣似乎早有底稿,聞言站出來道:“陛下,臣願意以身作則,號召群臣捐糧。”
燕姣然麵色一沉,又道:“兵部尚書。”
兵部尚書雷奮開站出來:“陛下,不如直接出兵將那群災民遣返回去……”
砰!
不等他話說完。
燕姣然一掌狠狠地拍在龍椅扶手上,將雷奮開的話打斷。
咬牙切齒道:“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範同哆哆嗦嗦站了出來:“陛下……臣……臣……實在是想不出辦法了……”
此話一出。
仿佛成了導火索一般。
其他大臣紛紛效仿,頓時就異口同聲地齊呼道:“陛下,臣等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賑災這種事情隻能緩緩圖之呐!”
圖窮匕見。
近乎一半的大臣都攤牌了。
意思很明顯。
陛下。
您呐,就別逼臣了。
臣隻有那些辦法。
再也想不起別的轍了。
不過,攤牌歸攤牌,每個人也都清楚,這肯定會惹怒燕姣然,所以,一個個還是縮著腦袋,生怕被燕姣然注意到,劈頭蓋臉一通臭罵,然後殺雞儆猴。
至於其他的,他們倒不怎麼擔心。
畢竟……
朝廷培養個人才也不容易。
燕姣然再怎麼樣也就隻能口頭貶諷幾句,又能拿他們有什麼辦法呢。
但!
他們並不知道的是。
他們的這一番表現,燕姣然早有預料。
而且可以說。
她等的就是這麼個時機!
此時,見手下的大臣一言不發。
燕姣然反倒是戰術後傾:“怎麼?一個個的都飽讀詩書,自詡名臣,結果就這點兒能耐?”
“嗬嗬,沒有辦法?”
“你們可知道,為什麼你們拿不出辦法?”
眾大臣麵麵相覷。
片刻後。
齊刷刷再拜:“臣等愚昧,還請陛下告知。”
“不不不,你們可不愚昧,你們可都是我大周的棟梁!”
“古語有雲‘肉食者鄙,未能遠謀’,朕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
“你們一個個酒囊飯袋,永遠隻知道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問題,何曾懂得設身處地去為災民想想?”
燕姣然回憶著秦淵的話。
將之轉變成自己的語言。
然後數落道:
“你們一個個的官宦權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連麥苗和韭菜都分不清楚,恐怕根本就沒見過千裏饑荒,樹皮和草根全都被吃光的景象吧?”
“易子而食想來你們並不陌生。”
“不過,對你們來說那隻是史書上的四個字罷了。”
“可對於災民而言,那是鍋裏的一堆肉啊,那是能讓他們填飽肚子活下去的食糧!”
“為了活下去。”
“那些災民連人肉都敢吃,更何況是草皮,樹皮,觀音土呢?!”
“但你們呢?來來來!告訴朕,你們用來賑災的是什麼東西?”
應無用心頭一咯噔,還以為是賑災糧出了問題。
嚇得他急忙解釋道:“回陛下,賑災糧都是市麵上出售的精製米糧,臣一直盯著,絕對沒有人中飽私囊……”
“沒人中飽私囊,他就夠吃了嗎?”
“呃……不夠。”
“那難道不能摻上別的東西嗎?比如說粗米……”
“粗米也不多了。”
“米糠呢?”
“陛,陛下,米糠是給牲口吃的……”
燕姣然伸出右手,拄著自己的精致下巴,歪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群臣:“朕當然知道米糠是給牲口吃的,但朕問你們,人吃了米糠,會死嗎?”
“不,不會死……”
“能吃飽嗎?”
“能吃飽,但難以下咽。”
“災民都餓得要吃土了,你們這群人怎麼還想著難以下咽的事情?”
“難道讓他們活下去不才是重中之重?”
燕姣然都被氣笑了。
此時此刻。
她也懶得再循序漸進。
話都到這兒了,她覺得這群大臣隻要腦子沒被驢踢過,就應該能想通了。
所以。
她幹脆開門見山:
“現在的問題就是賑災糧不夠吃。”
“但一斤米能換十斤米糠!”
“取一些精米換成米糠,再和剩下的混在一起,摻些沙子,你們說,咱們會得到多少賑災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