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清而冷冽。

地平線盡頭天地交界處暈染著光亮。眨眼間,紅日展露,疏淡的星點在一片澄澈中化為白光。

由於是旺季,車廂裏乘客很多。梨梔對麵坐了一個女子,旁邊坐的應該是同樣放假回家的大學生。

耳機裏流淌的鋼琴樂曲落入尾聲,梨梔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尼古丁。女子回來了,倦容明顯。看到梨梔抬頭,以為自己吵到她了,不好意思地對她點頭輕笑了一下。

梨梔摘下耳機,回了她一個微笑。

估摸著時間,梨梔活絡了下筋骨,側身從背包裏拿出手機打開。信息一個,未接電話兩個。

信息是陳雅發來的。

大概是她走的突然,也不說一聲,末尾還不忘吐槽她是個傻瓜,不坐飛機坐動車,累不死她。梨梔苦笑,最近那新聞報道嚇死人,她不敢坐飛機,惜命。

梨梔點開輸入框,利落地打了幾個字發了過去。

至於未接電話。梨梔沒有管它,當是騷擾電話。梨梔知道這是賀觀瀾的號碼。但她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麼樣的手段弄到她的聯係方式的,總之她是沒有給過她。並且,在此之前,她已經換過幾次手機號碼了。還是躲不過。

這次的「賀家」晚宴奇怪至極,賀觀瀾並沒有在晚宴上出席。而賀家話事人給出的理由是“犬子抱恙,不宜出席。”

當時梨梔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賀觀瀾了。她暗自僥幸,以為對方忘記她了。本來抱著走個過場來到晚宴,聽到這個消息後,梨梔立馬就想離開。賀觀瀾不在,她更沒有待在這裏的必要。

可在她離開之際,一個自稱「管家」的人將她帶到了一個隱蔽昏暗的地方。奇怪的是,她在那裏並沒有見到人。「管家」說,賀觀瀾在這裏等她。總之,在晚宴高潮點,全場音樂蔓延至昏暗的地下空間,梨梔聽到了極為痛苦的嘶吼聲……

不明所以的梨梔下意識覺得這個地方不對勁,於是快速逃離。可是在地下入口的角落裏,她遇見了那個「管家」。管家質問她為何出現在禁止出入的地方。

梨梔反問他,不是他帶她來的嗎。

可是管家直言並未見過她。慌亂之下,梨梔說她走錯地方了,而管家似乎看她是個beta,憤怒的情緒在她懇求地目光下陡然轉變,顯得僵硬。他點頭,指著一個不太明顯的出口,“立馬。從那裏出去。”

梨梔頭也沒回。立馬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然後去車站坐上了回家的車子。她迫不及待想遠離那個詭異的地方,離開瑞江。

……

光影跳動了一下,車身駛入隧道。靜謐的黑,車軌聲清晰。梨梔側頭看向窗外。

車窗上映著一張略顯疲憊的臉,微微抬著下顎,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放鬆。「賀家」晚宴。她一身狼狽,惶恐不安,此刻才稍稍平息。

梨梔取下鴨舌帽,對著窗戶上的人齜牙,笑得有些僵硬,硬生生地把一張臉弄得麵目全非。罷了,她不適合笑。梨梔收了笑臉,恢複了冷冰冰的神態。

……

到站時,正是晌午,沒有太陽。天空飄著稀碎的雪。周圍都是人擠人。

梨梔下了車後隨著人流往前走,細碎的黑發被純黑色的帽子壓著稍稍拂過耳尖,一隻耳機落下在半空中隨著她的步伐輕微晃動著,眼睛隱在帽沿下,臉部輪廓模糊。

雪天,行車緩慢。回到它從小居住的家中,已經是天色將暮。

她一路上也沒怎麼吃,灌了些涼風,在踏入村子後,頭也疼了起來。整個人迷迷瞪瞪,神情恍惚,喝了點熱水,就躺到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