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年開始,每次回家,媽媽都費盡心思為我做好吃的,在家陪著我,給我買各種各樣的東西,爸爸還特地為我買了我一直渴望擁有的掌上電腦。
但是,每次回家,除了幫家裏做做家務、打掃衛生、看看書之外,我一直足不出戶,也割斷了跟外界的所有聯係。
而且,我下意識地,一直躲避著素來威嚴的爸爸。
其實,他一直很忙,經常不在家,鬢邊白發也日日增多。
那時的他,因為戰績輝煌,從不徇私,已經從z市的公安局長升為s省的公安廳長,在公安係統聲名顯赫,非常受人尊重。
可是,我無法忘卻,他一摞摞的獎狀中,其中的一份,是用我的眼淚和被欺騙後的悲傷換回來的。
雖然我清楚,法,永遠高於情。
但是,我仍然無法原諒他。
一如我無法忘卻當年那個哀傷眼神。
我更無法當什麼都不知道般,回到原來那個懼怕他的威嚴,卻獨得他偏寵的小女兒的位置。
所以,在偶爾見到爸爸的時候,我都會默默無語,或隻是簡單地,回覆他的關心和問話。
我想,我的淡漠,他全都看在眼裏,但是,他什麼都沒說。
而媽媽,她那略帶憂戚的臉龐,時時刻刻在我眼前晃動著,直入我的夢境。
我輕歎一聲。
情已逝,人已渺。
知道得再多,解釋得太多,抑或是怨恨得太多,又有什麼用?
我想要知道,想要解釋,想要怨恨的那個人,早在那年仲夏,就已遠去,消失在茫茫人海。
我已經失去了愛情,又何必過多遷怒於無辜的家人,無辜的親情?
隻是,我已經回不到十九歲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林汐了。
永遠,都回不去了。
那時的我,除了平靜如水,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那時的我,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做快樂。
那時的我,除了學習,就在回憶。
除了學習,還是回憶。
“我就站在外麵遠遠地等著,我打你的電話,一直關機。我當時還有一線希望,希望你出來,希望你能看到我。隻要你看到我,隻要你開口,我什麼都相信你。”他的聲音無限疲憊地,“我每天都去你家門口,就站在那棵樹下,看著你房間的窗口,可是,你房間的窗簾始終緊緊地闔著。那幾天,外麵一直下著蒙蒙細雨,我足足等了你三天,但是,三天過去了,你始終沒有出來。”
“結果,後來,你爸爸回來了,他看到了我,”他低低地,似是嘲弄地淡淡一笑,“他記性真好,一眼就認出了我。他走了過來,對我說,現在的你,已經忘記了過去,已經交了一個出色的男朋友,他對你很好,而你呢,已經開始了全新的生活,過得很幸福……”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是大名鼎鼎的林遠東的女兒,而我呢,一個階下囚的兒子而已,”他勾起唇,略帶嘲弄地,“盡管你爸爸說得很委婉,很有禮貌,但他的意思,我聽得十分清楚,你的家人也好,包括你的家庭也好,是永遠,也不會接受像我這樣一個逃犯的兒子。”
他仰起頭,神色寂寥地:“我一直記得我爸爸被捕那天的眼神,記得他在穿著囚衣見我的樣子。你知道嗎,其實七年前,我爸爸在澳洲,已經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了一個善良的妻子,一個可愛的女兒,她是我的妹妹,叫angel,那年,她才五歲。”
“後來,我爸爸被判了十五年刑,angel的媽媽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她願意等他,可是,angel那麼小,她還什麼都不懂,每到生日,她就會哭著打電話給我,‘哥哥,為什麼爸爸有了你,就不要我們了?’當年,在我最需要父愛的時候,我爸爸不在我身邊,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