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恬恬快被這聲音給嚇瘋了。
麵前裹著厚重濕襖子的黑影額發滴著水,遮蓋住了麵容,動作遲鈍地向周恬恬逼近。
時隔多年,周恬恬都不太記得清周剛的容貌和聲音,在極度的驚嚇中,她也壓根沒注意到麵前詭異的人影要比周剛高上不少。
“啊——————救命啊!!!”
周恬恬那被堵在喉嚨口的聲音終於發了出來,淒厲顫抖的喊聲劃破夜空,讓每個聽到的人心頭都不免顫上一顫。
那黑影絲毫不受這喊聲的影響,依然步步逼近。
“恬恬,你為什麼要這樣對爸爸?”
粗糲的嗓音如被巨大的車輪碾壓過的碎石,讓周恬恬在暖夜中牙齒打起了寒顫。
“爸……我、我不是故意的!”
周恬恬全身抖如篩糠,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圍牆裏。
“恬恬,為什麼要害死我?”
黑影的質問還在繼續,似乎不得到一個答案就不罷休。
周恬恬覺得自己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鼻間似乎都能聞到一股腐敗潮濕的氣息,涔涔冷汗從背後滲出。
“爸!是我錯了!我不該推你下河,我是你的親女兒,你就原諒我吧!”
周恬恬帶著哭腔向黑影懺悔,黑影抬起黑紫的手,直直地向她探來。
“為、什、麼?”
周恬恬看著那隻近在眼前的枯槁手指,狠狠地閉上了眼,把自己當初推周剛下河時的想法全盤托出。
“我不想有個坐牢的父親!不想有個當小偷的父親!我不想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不想因為你背上汙名!爸,你肯定也希望女兒能過得好是不是?就算我當初不把你推下河,你也該自己去死才對!既然你現在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來糾纏我?!好好地去死不行嗎?!”
周恬恬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尖聲叫喊著那些惡毒的話。
為什麼周剛不能像其他死人一樣安分?
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他還要來找自己麻煩?
他明明隻是自己筆下的一個角色,是死是活原本就該自己說了算,有什麼資格來質問自己?
周恬恬像隻鵪鶉一樣縮在牆角,無助等著那隻手抓住自己,想著自己會不會就這樣被這隻死不瞑目的水鬼撕碎。
可不知道過了多久,既沒有鬼手落在她的身上,那可怖的聲音也沒有在響起。
周恬恬從臂彎中露出一隻眼睛,驚惶地向前看去。
那裹著襖子的高大黑影依然站在她眼前,除此之外,和黑影站在一塊兒的還有另外三道人影。
借著昏暗的夜色,周恬恬看清那是夏清清和兩個穿著警服的男人。
他們和那道黑影一起,正靜靜地看著周恬恬。
周恬恬驚詫地瞪大了雙眼,“小……小舅媽?”
她惶惶不安地放下雙手,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想不通為什麼夏清清會和那個恐怖的鬼影站在一起。
“小、小舅媽,你、你能看到這個東西嗎?”
周恬恬抬起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那道格格不入的黑影,開始懷疑那鬼東西是不是隻有自己能瞧見。
夏清清轉頭看了看身旁裹著厚襖子的人,悠悠地開口,“當然能看見,老顧,你還不把身上這濕乎乎的破襖子脫下來嗎?大熱天的別捂出疹子來了。”
周恬恬如同一個傻子一般,看著那個把她嚇得半死的黑影抬起手,動作利落地脫去那厚重的濕棉襖,用襖子仔細地擦去手上黑紫的痕跡,便把襖子隨手丟在了地上。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把額前濕發向後撩去,露出一張成熟俊朗的麵容來。
“小、小舅?怎麼是你?”
周恬恬看到那張臉之後,心底的恐懼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不解。
顧煜恒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扮成周剛來嚇唬自己?
麵對周恬恬的詢問,顧煜恒也沒有向她解釋,隻揚起手揮了一下,冷淡如冰的聲音隨之響起。
“周恬恬,你因涉嫌殺害自己的親生父親,周剛,現交由明光島警方進行拘留調查,希望你能夠配合,如實交代你在1975年初所做的一切。”
顧煜恒的話音未落時,一直候在一旁的兩名警察便向周恬恬走去。
周恬恬愣愣地聽著顧煜恒所說的話,被兩名警察從牆角拉了起來,在手腕上扣上了一副銀晃晃的手銬。
“我不是……我沒有……”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上了一個套,一個夏清清和顧煜恒聯手做下的局。
“我沒有殺人!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殺了周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