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目光驚愕,眼裏是掩蓋不住的著急。
剛剛醒來的歡喜還未過半晌,不祥的預兆就充斥了房間,窗外海水拍打礁石,水波流動船尾,流轉在心間的是無可言喻的擔憂。
身體快速繞過床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托起池厭生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撐開他的眼皮查看瞳孔狀況,並無異常。
隨後,張起靈俯下身將耳朵貼在池厭生的脖頸處聽脈動,心跳平穩,呼吸正常。
“活著呢活著呢。”死魚眼。
本來還縈繞在夢見晦氣事情的幾分驚恐,現在蕩然無存。
帶著被冒犯的惱怒,池厭生伸手按在自己脖頸前的大毛腦袋上,一把薅起來,連帶著鬆開時手指縫隙還夾著幾根烏黑的頭發。
麵對張起靈擔憂真摯的目光,池厭生不由得移開視線不敢對視,悄咪咪把自己手指縫裏薅下來的幾根頭發抖入被子裏。
不是心虛嗷,隻是張起靈之前裝個禿子,誰曉得他本人有沒有禿頭煩惱,作為一個好人,看在他關心自己的份上,勉為其難地不戳他的痛點啦。
“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張起靈對於池厭生偷偷在心中蛐蛐他可能是個禿子並沒有什麼反應,也沒有挪開身子,就如此手撐在床上維持這個難受的姿勢。
高大的身軀逆著窗外的光投下大片陰影,將大半床榻籠罩著。
池厭生隻能仰著頭看他,視線從張起靈的嘴角,鼻梁掠過,最終停留在他的眼睛,目光交錯,呼吸也交雜在一起。
他在挑釁我!池厭生腦袋裏冒出第一個想法,他憑什麼又這麼高高在上地看我!
而後猛然想起,這幾日自己躺床上那麼久沒有起來,沒有刷牙,現在說話會不會有口臭啊!
如此想法,硬生生讓他忽略心頭刹那的欣喜。
他一手捂住嘴,一手抵著張起靈的脖子
嘴裏喊著:“退退退!”就推著張起靈下去。
血液在他手下流動,一想到書裏這個武力值巔峰的人生死命脈就在自己手中,心裏無由地起了一股掌控他人生死的滿足感。
池厭生暗暗唾棄自己,墮落了啊墮落了啊池厭生,這是你的室友,好吧,勉強也是朋友,怎麼可以這樣想,太壞了,罰自己不呼吸一秒。
而且,池厭生略有疑惑地想,為什麼每次最狼狽的時候都能看到張起靈?
嘶,他克我!細思鼻孔。
張起靈不解池厭生又在腦補了些什麼東西,他歪了歪頭,將脖子從池厭生的手裏解救出來。
門口腳步聲響起,房間裏窸窸窣窣的動靜並不引人注意,隻是吳邪回到房間還遲遲沒有入睡,而胖子隻是麵上在船艙內和船員搭話,二人的心思全然放在了池厭生所在的房間。
門把手落下又起,胖子和吳邪急匆匆趕來,終於見到了昏迷許久醒來的池厭生以及一旁半彎著腰,低頭像是要和池厭生說悄悄話的張起靈。
屋內的人尋聲望起,人未至床前聲已到耳邊。
“燕子!你可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身體有哪裏不適?”
“嗚嗚嗚,你可擔心死胖爺了,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三步作兩步,胖子來到床前,看似用力地壓在池厭生身上哭,實則隻是彎著腰一點沒壓著。
“可疼了,哪哪都疼。”池厭生扒起來胖子,難得抱怨起來,眼尾可憐兮兮地耷拉著,蒼白的唇開開合合像似有天大的冤屈要訴說。
胖子臨近便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探尋血腥味的源頭,這一看就看到了另外一邊地上偌大一攤黑血。
“這咋弄的?”好不容易聽嘰嘰喳喳的燕子叫聲才放一點的心又再度提了起來。
“應該是鬱結在心肺的血,但還是要檢查看看。”張起靈解釋道。
池厭生被迫(樂在其中)接受了一大堆張起靈和胖子輪番的關心。
卻遲遲聽不見他合作夥伴的聲音。
“嗯嗯嗯……對對對……是是是……好好好……”
池厭生邊敷衍著,邊輕慢地掀起眼皮瞥去,就見吳邪還是像個二愣子一樣站在門口,眼下青黑,滿眼紅血絲,臉色蒼白。
“吳邪?”
聲音遙遙將他喚回現狀,對視上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石綠色眼睛,一瞬間夢回海底。
回過神來已經被胖子按到椅子上坐著。
“這種現象多久了?怎麼丟了魂一樣。”
怎麼辦呢,要不要把海底幻境的事情和大家全盤托出,還是……
吳邪腦海又浮現出深嵌入血肉中的綠色眼睛。
想法在腦海糾結徘徊,心思打了九個轉,又遲遲不知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