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見,裴禦身上的氣壓變得很低沉,盡管他沒什麼表情,可許依棠能感覺出來他生氣了。

也許不隻是生氣,還有種別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總之,他不高興。

情況就會變得很糟糕。

兩人距離十步,誰都沒有主動靠近,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僵持。

旁觀者許行簡對裴禦不了解,以為他平時就是這個樣子,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

他拉了拉許依棠,小聲訓斥:“你一個小姑娘家家說這些不害臊嗎?還當著外人的麵說。”

許行簡的聲音很小,但裴禦耳力好,還是聽見了,他鳳眸微眯,目光有意在他們二人身上掃過。

嘖,還真是兄妹情深。

臨安侯府,還有謝川,這些都是她在乎之人,隻有他裴禦是外人,真是怪諷刺的。

看來是許依棠這個身份當久了,都忘記自己是誰了。

如此一想,體內氣血亂湧無限煩躁,裴禦生出想要撕碎眼前所有美好的念頭,讓那血淋淋的往事顯現出來,好讓她知道什麼才是屬於她的。

他抬腳朝許依棠走近。

一步之遙,停下了。

裴禦開始以男人的角度打量許依棠,一天天過去,她的確出落得亭亭玉立,像是朵正在等待采擷的花兒,美麗、脆弱,但十分迷人。

半晌,他盯著許依棠的眼睛,說了句讓外人不得其解的話。

“明日午時,有人會來接你,我會告訴你所有的答案。”

許行簡聽得滿頭霧水,他正想問什麼答案,裴禦已經離開了,頭都沒有回。

“裴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妹妹,你想要知道什麼啊?”

許依棠袖子裏的雙手漸漸成拳。

這些天來,她和裴禦的相處又恢複成普通師生,可他們都沒忘記溫泉那日霧氣之下的曖昧。

師生?

說起來還真是可笑。

他當著趙燁的麵收她為學生,就是找了個看似合理的借口,好讓她入局。

或者再早一點,從他們在臨安侯府初次見麵,他贈她價值連城的月牙玉玨時,他就已經在布局了。

裴禦這個人想要什麼,從來不會直接搶,他非要別人親自雙手奉上、苦苦哀求他收下,這個時候,他就可以端起高高在上又憐憫眾生的姿態。

在他眼中,她早就是獵物,他要她心甘情願被他所擒。

許行簡在耳邊說的話,許依棠已經聽不清了,她整個人神色恍惚地進了房間,還把門給關上了。

想了很久。

許依棠把裴禦送她的寒月刀拿出來,反複磨了幾遍,將刀刃磨成最鋒利的樣子。

直覺告訴她,不應該去。

可內心卻有道別的聲音在呼喊,迫使她必須前去。

因為她想要知道真相,前世就死得不明不白,難道這輩子還要糊裏糊塗嗎?

她把刀磨好後就收回了鞘,明日總該是要見點血,就是不知是誰的了……

這一夜。

許依棠沒有入睡,裴禦同樣難眠。

他忽然抬頭去看府門的燈籠,這是除夕那晚掛的,已經過去好些日子,紅色燈籠在風吹雨打之後變得慘白,遠遠看著像是死人的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