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

當何思矣發覺時,

從黎暮言腳底長出的影子,仿佛擁抱般吃掉了黎暮言。

隨即視線中的一切墜入黑暗,

恍惚間,

她看見一條深淵,在天際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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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禾在奔跑,拚命的奔跑

即便周遭皆是扭曲的怪物,怪誕的吼叫,鐵青色細長的爪子撕開斷壁,隻剩隻巨口的腦袋向著天空嘶鳴,

即便此刻漫天皆是墜落的白羽,比落雪更加淩冽,擦著臉頰砸下時,更是將怪物的腦袋徑直分割,沒入地麵,

即便至此為止所發生的一切都已將她過往的太多常識碾碎,

但她隻是向著一個地方跑去。

那個古樹冒出枝頭,高過周遭所有屋舍的地方。

她看見孟之安向著那裏墜去,

也看見一柄石劍刺中了他,

劇烈且持續的奔跑早已使得沐禾雙腿發顫,左臂傷處所流出的鮮血也將手掌染紅,彙向指尖,滴了一路,

剛才墜入地麵,染上血跡的萬千白羽,不知何時也開始向著那裏飛去,

她甚至能夠聽見那個平台之中所傳出的巨響,仿佛雷霆般不停的鼓動,

可這鼓動,不知何時也停了下來,

回過神時,沐禾已然站在那片平台的門外,身後皆是一路踩在雪上的腳印,

神色似乎一如既往的清冷,隻是因為失血,蒼白更甚,

她緩緩向裏走去,

直至偌大整個平台,與那棵古樹的全貌都盡在眼前,

她似乎看見什麼,微微一怔,

隨即低下頭,將自己的下巴藏進圍巾裏,

每一次落腳,踩在地上的白雪,皆傳來隱約的咯吱聲響,先前死去混混們體內流出的鮮紅也早已被新雪覆蓋,

風依舊很大,吹到身上,冰冷刺骨

沐禾終於走到他的身前,什麼也沒說

隻是抬起左手,緊緊握住那柄將他釘入古樹之中的石劍,便往外拔,拔不動,

於是又抬起已然麻木的右手,用盡全力,

卻依舊無法撼動其半分。

石劍就仿佛融進了整棵古樹,如命運般釘入於此。

可即便手掌在劍柄上摸出血痕,或用力間,在地麵摔出一個踉蹌,她卻似乎依舊沒有一點停下的念頭,

直至,他的聲音響起:

“沐禾,你來了”

而沐禾隻是依舊拔著石劍,沒有回答。

“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而孟之安依舊斷斷續續的說著,他似乎竭盡全力的想要抬起頭來,想要看看沐禾的樣子,可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為什麼不趕緊逃...既然有了這麼大一隻翅膀,為什麼不趕緊逃...就像你平時知道要被我揍後,一下子就跑老遠,遠到誰也追不上你,誰也找不到你...”

這時,沐禾終於開口,語調悶悶的,隻是一聲,便似乎耗費了她的所有力氣。

可孟之安卻是笑道:

“我...我偶爾,也想要英雄...英雄一次嘛...就像大力水手一樣,保...保護心愛的女孩...”

然而還未說完,卻是喉嚨裏一陣甘甜,仿佛來自生命最後的回饋,鮮血隨即湧入口中,

但他卻是直接咽了下去,

隻是嘴角伸出血絲,

銀灰色的眼眸半睜著,卻是何其晦暗,即便看不見沐禾樣子,他卻依舊笑著,

仿佛回憶起何種美好,

“沐...沐禾,你知道...我是,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你嗎...”

他自顧自說著:

“是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

“那個時候,你或許根本就不認識我,可我卻認識你好久了......

懷仁中學的初中部,有一個傳說,說是有個女孩,總是一個人待著,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一個走在路上,一個人回家,從來沒有見她跟誰說過話,就連手工課的分組,她也是一個人。

她的同班同學都說,那是個不合群的人,陰沉又無聊,離她太近的話,就會有壞事發生

所以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像是詛咒一樣的東西,就在初中部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