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邊境,驪雲山內。
春雨過後山路泥濘,一輛馬車緩緩前行。
車夫手裏拿著一根剛折的樹枝,用手指撣去枝上的雨水,一邊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一邊輕輕地用樹枝趕著馬車。
忽見前方小路上有個人影,他一下子來了精神,用手理了理頭上的鬥笠,沉聲道:“公子,前麵有個人,好像還是個姑娘。”
車簾一角被掀起,繼而落下:“不必理會,趕路便是。”
說話的是一位年紀不大的膚黑少年,五官俊朗,一雙狹長的桃花眼透出幾分不耐的顏色,穿著一件玉白色的狐裘,左耳墜著一顆青色的耳墜,一看便價格不菲。
“行路兩月有餘,終於快出山了,算是正式進入大齊了,我可不想多生事端。”
“一個姑娘家敢單獨進山,事出反常必有妖!”少年攏了攏身上的狐裘,“況且現在春寒料峭,那少女隻著單衣,說不得是山中妖物幻化而成,你說呢,大哥?”
原來膚黑少年身邊還有一位少年,年紀稍稍大些,隻是膚色雪白,濃眉大眼,嘴唇卻薄,有幾分清冷之感。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也不厚重,隻在衣領袖口內綴了些許絨毛,與旁邊的少年比起來,算得上是單薄,於是笑道:“啟安,是你太畏寒了。”
這一笑,如春風拂麵,那些許疏離的冷漠便消散殆盡。
膚黑少年滿臉的不服氣。
馬車漸漸接近。
名為啟安的膚黑少年掀起簾子打量了那少女一眼。
一襲綠衣,襯得她肌膚勝雪。左側耳後垂下來兩根小辮,似是不小心沾上了幾片綠葉,卻為少女平添了幾分靈動。
發髻上簪著一支竹節簪,通體碧綠,太過無暇,反而不像是天然的玉石。
少女察覺到少年的目光,笑看了他一眼,大而圓的眼睛盛滿笑意,透露著慧黠,又帶點小得意,好像在說:“偷看被我發現了吧。”
名為啟安的少年愣了一下,匆匆放下車簾。
啟安放低聲音,正色道:“那少女真有些古怪。”
話音未落,便聽得馬車外傳來少女苦惱的聲音“啊呀!”
“果然,這就來了!”啟安心想,但卻未開口。
反倒是清冷少年問了一句:“阿朗,發生什麼事了?”
阿朗跳下馬車,見那少女站在車輪右後方,被輪軸帶起的泥水濺了一身,心知是自己闖禍了,回道:“大公子,是剛剛那少女,被我們的馬車濺了一身泥。”
說完不等吩咐,便匆匆跑過去給那少女賠罪。
少女倒是沒有過於刁難,隻是愁眉苦臉地問阿朗有沒有女子的衣衫,最好還要是水藍色或者是碧色。
“我一個大男人,馬車裏坐著我們兩位公子,上哪兒去找女子的衣衫啊,更別挑顏色了,真是的。”阿朗默默腹誹,麵上卻是恭敬,將少女帶到馬車前回話。
聽完少女的訴求後,車內沉默許久,確實有些為難。
片刻後,大公子伸手掀開了車簾,將自己行路以來不曾穿過的披風遞了出去。
“姑娘,陸某與舍弟這次出門並未帶女子的服飾,煩請姑娘見諒。”
陸啟安在車內翻了個白眼:“幾個大男人出門,見了鬼了才會帶女人的衣服。”
“這件披風是在下的,雖是不是新的,但漿洗過後尚未穿過,還請姑娘勉強用以禦寒。”
少女看著從馬車內伸出來的那隻手,大拇指上帶著一枚墨紅色的玉扳指,衣衫袖口處用極細的金線交錯繡著卷雲紋和水波紋。
那件天青色的披風並不華貴,也不十分厚重,隻是料子看起來極軟乎,內裏絨絨的看著挺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