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的柳樹下,一紅衣女子靜靜的坐在青石凳上,她手執紅傘,一雙煙眸脈脈含情,仿佛帶著小鉤子,遙遙一望,便讓人失了魂,此時,美人含淚,遙望遠方,讓人忍不住憐惜,江南的水土怎麼養出了這樣的可人,讓人一見便傾心不已。
女子在村頭一直坐到日頭西落,才起身揉了揉發麻發酸的雙腿往回走,雨水打濕了她的鞋子,她輕輕一瞥,並不以為意,路上偶有頂著夜色玩鬧的孩童,也嘻嘻鬧鬧的和她打招呼。
“孟姐姐好”
孩子清脆天真的聲音傳入耳朵,她也回以微笑,還要從袖中摸出一把糖給嬉鬧的孩子們拿去分。
路上遇到出門喊孩子歸家的婦孺,對方都要問一問,“吃了沒?”、“孟小姐怎的這般晚才回?”
她耐心回應。
“吃了。”
“村口有些事耽擱了,回晚了。”
若不是天色太晚,估計還得拉著孟琴話一話家常,請她去家中用一餐晚飯。
那晚後,村子裏最大的宅子便空了,原本還有一些奴仆,現在隻剩一些鳥兒和野獸。
村民們無不惋惜。
原因無他,這座宅子裏住的是一個善良的琴師,來曆不明,隻知道她叫孟琴。
她平日裏很是嫻靜,卻經常會在村裏不景氣的時候施粥散糧和捐獻銀錢,村裏人無一不心存感念。平日裏還會教村裏的孩童們識字,給孩子們分糖果和點心,村裏的孩子沒有不知道孟琴的,沒有不喜歡她的。
其實村裏對孟琴所知甚少,傳言說她是為情所傷,到小村裏修養心性。還有傳言說孟琴的那個宅子風水極好,孟琴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家裏有邪祟相克,於是來這個小莊子裏轉命格。
但是,真相是什麼就隻有孟琴自己知道了。
官道上,一列車隊緩緩前行,孟琴端坐車內,眼神平靜,似乎並無波瀾。其實隻有孟琴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裏並不平靜。那裏有個囚牢,囚牢中的自己在悲痛的叫喊著一個名字,一遍又一遍,字字泣血。
她喊:“裴郎!裴郎!”
一滴淚自眼角滑落,砸在手背上,滑到衣服裏,沒入布料,留下一抹深色的痕跡,別的再沒什麼留下,仿佛沒有過這滴淚。
馬車緩行,途中風景如畫,趕路人不緊不慢,卻無心欣賞這美景,隻百無聊賴地看著隨風而動的窗穗。
就這樣走走歇歇了小半月,車隊才抵達京城。
看著那十分熟悉的城門,孟琴恍如隔世,她其實也就隻離開了三年,三年前她乘著馬車匆匆離去,看著這座古老城門離她漸遠。這三年裏物是人非,該變的都變了,唯獨這座古老的城,依舊沒變。
馬車停在一座府邸前,牌匾上“孟府”二字仿佛在發光,孟琴這才如夢初醒。她緩步下車,抬頭看著高高的府門,思緒萬千。
門口府衛見到來人,眼中仿佛迸出驚喜的光,洪聲喊道:
“大小姐!”
語氣中的喜悅不可忽視。
洪亮的聲音把孟琴從自己的思緒中扯出。孟琴淡笑頷首,府衛便立即往府內衝,衝動的仿佛不是這個奉行沉穩做事的府邸裏的侍從,府衛邊跑邊高喊
“老爺!夫人!老夫人!”
“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孟家老夫人便攜著孟家的當家老爺和夫人浩浩湯湯的衝到門口。孟琴立在門口,眸光柔柔,唇畔帶著幾分笑意,氣質溫婉。孟老夫人見到孟琴的第一眼便濕了眼眶,快步上前去迎她,孟琴也往府內走去,迎向老夫人。
“清兒!是我的清兒!“
孟老夫人緊緊握住孟琴的手,微微顫抖。
看著短短幾年便顯出老態的祖母,孟琴也濕了眼眶,輕輕哽咽道:
“祖母!是清兒不孝!”
一聽這話,孟老夫人便繃不住任淚水蜿蜒。
孟琴伏在老夫人的懷裏,看向老夫人身後的孟老爺和孟夫人,眸中滿是歉疚和依賴。
“父親,母親,清兒讓你們擔心了”
孟夫人看著清減了不少的女兒,心都要疼碎了,哪裏還舍得責備,這是自己最是疼愛的女兒啊,隻流著淚道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娘就放心了!”
是了,孟琴是京城孟家好幾代傳下來的唯一的女兒,孟家全族盼了百年唯一的女兒,一出生就封縣主,先帝親賜名“清”,以示榮寵,孟氏全族的心尖尖兒,一離家便是五年,被一負心人傷碎了心,倦鳥歸林,心終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