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沒有，沈小姐。夜深危險，恐有賊人，我護送你們一程。”
“你回去就不危險了。”沈佩兒用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臉，瞧他一張姑娘似的臉蛋子，到底是誰危險還未可知呢！
“我無事，有家丁呢。”他憨笑答道，心裏卻十分雀躍，佩兒這算是關心他了。
馬車緩緩行在平安街的青石板路上，沈佩兒掀開一角翠維，脂粉似的雪覆蓋在粉牆青瓦上，紛紛洋洋，好大一場雪。廬陵今年不知為何也下了一場這樣的大雪，江南西道，自古都是旖旎瀲灩，柔美怡人之地，就是再淩冽的冬日也未曾落過一絲雪。
正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彼時她才會捧著那卷詩書，那樣期待神京的大雪。
“今年真是怪相，下起雪來了。”
“娘，下雪不好嗎？”
“當然好，豐年好大雪嘛！”沈夫人淺笑回應，卻仍舊一臉擔憂的瞧著屋外落得滿城的風雪，她的思緒逐漸飄到遠在青原山破舊寺廟的姑娘們。冬日烈寒，不知她們可有衣物避寒？
……
“娘?娘?”
“誒！怎麼了？”
“娘，你咋一直發怵呢？我們到了。”
陳文廉替她們掀起簾子，溫聲細語:“夫人，佩兒小姐。到了。”
陳文廉眼睛似長在沈佩兒身上似的，隨著她一步一動。
“你再盯著我，我可要告你了。你知道的，我爹是知府。”她歪頭向他燦爛一笑。
陳文廉自是感覺羞愧，如此直白的盯著未出閣的姑娘，哪裏是君子所為，他趕緊作揖認罪，卻聽的她清脆的笑聲響起。
“好啦，我逗你的。多謝公子相送，早些回去吧！天黑危險。”
她說完，衝他擺了擺手，隨著母親進了府門。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傻笑著著早已朱紅緊閉的沈府門扉。
“公子，該回去了。”
一旁的家丁忍不住提醒道。
陳文廉戀戀不舍的回頭多看了幾眼，一枝梅花正巧出牆來。他依稀記起了一些往事。年幼時，他去白鷺洲書院上學常要經過這沈府。孩童貪玩，沈府一角脆棗清香誘人，他被個高又頑劣的孩童逼到牆角，強令他采摘那脆棗。沈府何等高門及第人家，院牆之高莫說他一個孺子，便是成人也難以爬上，他不願便要挨打。那日，比他個頭高上一倍的姑娘，帶著家丁將那些欺淩他的壞人揍的落花流水。
“你還好嗎？小弟弟。”
他記得，她喚她弟弟。可轉眼間，自己已然比她高出許多。
“怎麼還不回去，股文都熟悉了……”
幽深的一道男聲響起，陳文廉抬頭，一張立挺的臉映入眼簾，蘇輅軒一臉慍色的與他看向同一個地方。
他何時過沈府來了?
“表哥，我……”
蘇輅軒拎起他的領子，冷著臉，二話不說把他拽進了馬車。
“回府。”
“表哥……”
沈府，清心院裏正有人剪著梅花，隔了會。一女子裹著鬥篷左右相顧，過了海棠拱門，匆匆而至。
那人頓住剪枝的手，靠在門上張望，與門口丫鬟耳語了幾句，勾唇將門掩上。
“姐姐，怎麼這麼晚來我這院裏。要是老爺發現了……”
“京華，你可安置好了翠梅她們。”那人神色緊張，來不及坐下便急切發問。
喚做京華的小娘子不動聲色的蹙起眉頭，她取了熱茶，端至她麵前。嘴角勾起笑意，握著她的手，一臉疑惑說道。
“姐姐，翠梅不是交給你了嗎？”
“你！你沒有安置她們?大雪封山，你是要她們死嗎？”
“姐姐莫急啊！當日，可是你說要把她們藏到寺廟去的，妹妹我可沒說過什麼。”
鬥篷下的人全身顫抖，一雙眸子盯著她驟然血紅。
“姐姐與其在我這裏急，不如趕緊去看看，那些小姑娘還在不在吧。”
京華說著，走到門前將門打開。見那人崩潰離去，她指唇勾笑，嬌媚的聲音惡狠狠道:“大夫人呀，您的位置坐的也夠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