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已經陷入寧靜之中,窗前,一位母親抱著熟睡著的幼童,嘴裏嘟囔著不知何處的童謠,廚房的灶台上架著一口鏽跡斑斑的鐵鍋,裏麵不知熬煮什麼,但味道不錯,似乎有奶酪、有牛油等,一切都是這麼安寧,女人將孩子抱到臥室,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給她蓋上了小毯子,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默默的等著家裏的支柱回來
“\u0027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拍門聲響起,女人連忙起身,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門前,透過貓眼確定了是自己的丈夫,便打開了門
“親愛的,怎麼了,我為你熬了些湯,快進來吧……”說著,她走進廚房關上了灶台的火,又用抹布包著纖細的手把煲湯的鐵鍋拿到了客廳桌上,而她的丈夫此時卻什麼都沒有幹,坐在椅子上手裏緊緊的攥著,不知什麼東西,他的麵色蒼白,女人的動作很熟練,她將鍋放下後又跑進廚房拿了小碗,盛了一碗遞給丈夫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但是隨後便又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接過了湯,喝了一口說道
“卡娜,這是上頭發下的票,現在隻發給了部分幸運的基層士兵以及政府官員,我由於平時表現良好,有三張票剩下兩張,我想給你,還有寶貝”他的眼眶通紅,卡娜看出了端倪,但是並沒有直接說出來
“那爸爸他怎麼辦?”卡娜沒有多說什麼,她低下頭,手中攥著自己的衣角
“你放心吧,爸爸,他有自己的方法,我們這些青年人在近些日子會被拉到前線去,保衛帝國的榮耀!”似乎是發現妻子察覺到自己的異樣,男人連忙改變了話題的方向
“那就算那一刻真的來,你要怎麼再和我們相遇?就憑那張票……”卡娜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保護好女兒,我保護你們和祖國…”男人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收拾東西去了,卡娜獨自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幹淨,拿到廚房,但當她再次回到客廳時,桌上隻有兩張票以及結婚時留的紀念品
//最高政府臨時避難所認證//
所屬人:106師團第四十二營隊隊長雅力士及其家屬
家屬名:卡娜.薩爾達.厄爾尼諾/亞利安娜.古斯塔夫.厄爾尼諾
認證人:薩克斯.古斯布拉芙
幾個月後
老亞伯收到了兒子的信
他讓自己拿上麵發給士兵的家屬票去圖庫爾勒堡,也就是自己兒媳現在所在的城市,那裏有最大的防核設施,路上空蕩蕩的用老亞伯的話來說就是
“都像被狼崽子咬了的羊群一樣,全喝跑了”
走著走著,亞伯到了一處邊境檢查站,密密麻麻的人擠在那裏,入群被分成了兩支隊伍,一邊,警衛隊組織人員構成人盾擋住了那些亂民。一邊,一處由鐵柵欄構成的通道裏,人們緊握手裏的票據與行李,一個一個受著檢票員的檢查
老亞伯啥也沒帶,就帶張票子和些幹糧,於是他走進了那個檢票通道
“吱吱!吱吱!”警報突然響起,警衛隊的指揮官很幹練,他用手中的擴音器對著人群大聲喊叫道
“敵人空襲,敵軍空襲,隱蔽!不要聚在這裏,全部散開!”一邊喊著,一邊躲進了檢查站邊早已挖好的戰壕當中幾乎是在一瞬間,整個檢查站的廣播全部響了起來,似乎遠處的群山都被震撼到,因此而顫抖起來,人群亂成一團,他們擠來擠去的,妄圖衝過警衛隊的防線,躲到檢查站裏
警衛隊隊員連忙舉槍鳴示但狂躁的人群此刻又怎麼會在意這個他們繼續向前進,踩上了防爆盾,踩過了人的手,踩破人的四肢,踩爛了滿地的血肉,人群開始相互踩踏
警衛絕望的將槍對準民眾……
“射擊!”不知後方什麼人喊的,但緊隨著的便是密集的槍聲
“砰!噠噠噠噠噠……砰砰砰……”
熾熱的鮮血與亂飛的斷肢濺灑到麵前這些平民身上,他們宛如麥子般被工業時代的造物割倒,隨後又掙紮著在地上爬行,但又被上方的人踩著壓著活活被踩死
“火焰準備!”躲在戰壕裏的指揮官,此時又拿擴音器喊道,與此同時,警衛隊不知何時拿出了數支火焰噴射器
“放!燒死這些垃圾!”隨著一聲令下,幾條火蛇嘶吼著衝向站在前端的人們,火蛇和他們共舞著,人們痛苦的掙紮著,妄圖擺脫死神的擁抱,但汽油和附著劑死死的黏住了他們,著火的人們四散而去,在熱辣的火焰下他們的身軀扭曲成詭異的角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隨著火焰的呼聲以及地上焦黑的屍首燃燒時所發出的劈啪聲響,最後檢票通道裏有人止不住的吐了出來,孩子害怕的哭泣著,女人們忍不住的苦出聲來
“嗡嗡嗡嗡……”眼見飛機引擎的聲音愈發靠近,檢票員也加快了速度,不再執著於行李裝著什麼,看了一眼有票後,便將人放了過去
亞伯拿著票很快便過去了,他望著身後宛如地獄般的場景但是天空中發動機的轟鳴聲告訴他,這裏不能再待了,得趕緊跑
老亞伯迅速衝出檢查站,跟著他身後的還有同樣怕死的警衛隊、官員和民眾
“轟轟轟轟轟轟……”從可見的地方,開始,狂暴的熱浪掠過老亞伯的臉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便被爆炸卷起的風浪帶上了天……
不知過了多久
老亞伯醒了,他是被身邊的哀嚎聲吵醒的,老亞伯環顧四周地上多出了許多赤紅色的汙漬和深達數米的彈坑,原先檢查站的地方也被夷為了平地那些正在燃燒的碎片看不出是人還是建築還是貨物?誰知道呢,空氣中彌漫著讓人無法忍受的血腥氣息
老亞伯發現自己幾乎沒什麼事,低頭一看,自己落在了道路兩旁的樹林的樹冠上,全身上下,除了皮膚有些火辣辣的疼,皮膚上許多的擦傷,他整個人基本沒什麼事,跟下麵那幫人比起來,他真的幸運太多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裏,慌忙的逃向圖庫爾勒堡
走了有四五天,終於老亞伯到達了圖庫爾勒堡,但目所能及的地方滿是衣衫襤褸且麵色蒼白的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手中都捏著那張所謂的票據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前天第一則核打擊廣播被接入,現在整個國家已經陷入了無法挽回的混亂局麵,所謂的伊比利亞千年帝國,哪怕有近千年的沉澱,在如今看來,也隻不過是個笑話,自以為傲的雅利安人倒在了他們自己同胞的槍口下,他們的軍隊正在化身成他們心底鄙夷的魔鬼
老亞伯走進了市區,順著混亂的人群流走,他漫無目的的走著,每到一個街區,便要問一下這裏是哪裏?但毫無結果,他找不到他的兒媳家在哪裏了
但是在路過一條破敗的商業街所謂的百年老店時,他無意間抬頭瞥了一下
阿道夫藝術館
雖然很疑惑,為什麼會有人拿自己的姓氏來當藝術館名啊?但是四周看來,估計也就這家看起來還算完好的店的店主應該還在店內,於是老亞伯走進了店內,還看到一個留著衛生胡的男人在那裏收拾著店裏的殘骸男人抬頭看了一眼老亞伯,然後接著忙自己的了,他將堆放在館內的紙箱從前麵搬到後麵途中,經過老亞伯時抬頭問了一下
“別看了這幾天圖庫爾勒堡被轟炸了,嘿,你說怎麼著?我的店旁剛好落下一個炸彈,幸好當時我人不在,怎麼?你怎麼還不走啊?我這已經沒有什麼能搶的了,又不能吃這些東西,就隻是一些單純的曆史收藏品罷了,現在誰還要這玩意?不過我有一個富豪朋友戈林,他願意把這玩意收掉 ,唉,想當年在柏林盤下來的外包藝術館……”眼前的青年苦笑一聲,埋下頭去繼續忙活自己的事,老亞伯抬頭看了看櫃台,後麵的展示櫃
維也納藝術學院優秀畢業生
真是變化莫測的時代,老亞伯心裏感歎道,若是和平年代,想必他應該在為權貴重用
“先生,我是來問路的,我從北邊來的,來這找我兒媳,兒子去打仗了,現在隻剩兒媳和小孫女了,也不知道怎麼辦?不過我可以帶他們活下去,算了,不多說先生,你知道漢尼拔路在哪嗎?”老亞伯在問完路後,青年也沒說什麼,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原本繁華的商業街,現在也是滿目瘡痍有不少難民就地搭起了帳篷,老亞伯快步走過,他可不想知道那些難民的鍋裏煮的是什麼?
過了好久,他終於來到了漢尼拔路
卡娜抱著懷裏的女兒站在窗前,不知所措,現在這幾天局勢越來越緊張,丈夫最近也沒有在寫信或者打電報回家了現在實物已經買不到,而且自己是個女性,一個人上街根本不現實,那些畜牲會把她生吞活剝的
怎麼辦?卡納一時間失了神
“媽媽”懷裏的孩童在睡夢中嘟囔道,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口水直流,滴在了卡納的胸前,衣服被唾液所浸濕,身體感受著異樣的溫暖,一股怪異的感覺也襲上心頭
母親是上帝賜給我們最偉大的恩典,她在我們心中永遠都是那麼美好——《聖經》
卡娜站在梳妝台前手裏拿著剪刀,眼神愈發堅定起來
孩童在啼哭,似在為生母謀求不滿,鮮血滴落在木質地板上,聲音越來越小
卡娜推開門,懷中空蕩蕩的,頭上裹著頭巾
“為了我的孩子!活下去”
老亞博走到了一棟外牆為紅色的公寓前他站在樓下,數著樓層
“123啊,三樓在那,是左還是右來著?左手拿叉,右手拿刀,那裏是刀對對對,那邊是右,她們應該在家吧?”老亞伯眼前這棟公寓毫無生氣可言,整棟樓都靜悄悄的,像是死掉了一樣,還遲疑了一會兒,但是還是決定進去看看,畢竟萬一錯過了呢
公寓的大門被踹開了,它的連接處已經徹底斷裂扭曲,想要修好恐怕得要花點時間,幾乎每一個房間的木門都被人用斧頭暴力破拆,樓梯上帶有一些紅褐色的,帶有腥臭味的汙漬沿著樓梯向上蔓延,老亞伯順著樓梯慢慢的往上走著
“吱呀……吱呀……”木製樓梯被踩上去後,回彈發出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樓道,如此安靜的環境讓人的神經緊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