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數日,此事依舊不曾安歇。
聽聞慎刑司裏的人多得快塞不下了,饒是嚴刑拷打過,都不曾說出一字別的,反是自盡了許多。
這般古怪難免不引起皇帝注意。
一兩個忠仆尚可理解,可人多至此,不由讓皇帝疑心嫻妃是否瞞了他更大的事情。
他暗中命人加大審訊力度,又召了裴清衍密談了幾個時辰。齊王被廢的消息還未完全傳出,朝中大臣尚且不知曉,隻看秦王頻頻被皇帝召見,一時都有了別的心思。
朝上波湧詭譎,後宮也並不安寧。
因為齊王醒了。
他醒來時還是半夜,照顧的宮人皆昏昏著,迷蒙聽見床榻上有些沙啞聲音,才發現齊王已醒,去稟了嫻妃。
嫻妃匆匆披衣而來,俯身細聽齊王之言,卻是他含恨道:“殺了江出月。”
嫻妃心驚,雖然齊王剛醒,說的話也並不清晰,值守宮人不定並未聽明白。但安全起見,嫻妃還是將侍候齊王的那幾位宮人秘密杖斃了。
齊王其實並不記得什麼,隻知道自己在江出月身上忽然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又被人五花大綁著在椅上用了極刑,因此又痛暈了過去。
總之,一切都是因江出月而起,齊王如今恨不能生啖其肉。
“母妃……還有那人……”齊王啞著嗓子緩緩道,許是昏迷多日,又許是得知自己被廢,齊王的聲音怪異地扭曲起來,令人甚是不適。
嫻妃抿了抿唇,安撫道:“你放心,母妃定不會放過他們。”
齊王重重喘息幾氣,頹然倒了下去,又將雙眸闔起。
嫻妃知道他累了,便令宮人進來服侍,自己回到了寢宮中。
就齊王之言……除了江出月,果然還有一人。
可又是誰能找到他們的地方來?
嫻妃眉頭緊鎖,思索下再未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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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為這事操勞,郎中令霍珩亦因此事忙著嚴查宮中侍衛,對裴安樂的管束都鬆懈了些。
這日江出月預備回府探視,車馬都已備下,隨行宮人都已侍立在旁。將要登車時,江出月眸子一頓,凝在了一位宮女身上。
她定定瞧了一會兒,便若無其事收回了視線,進了轎輦中。
等快到江府時,她停了馬車,點那宮女入轎。
看著禮數甚是不標準卻始終不敢抬頭的人,江出月甚是頭痛地摁了摁額角,歎道:“公主別演了。”
那宮女這才抬頭,不是裴安樂又是誰。
她心虛地笑了笑:“出月姐姐何時發覺的?”
江出月沒接話,隻上下打量一番:“公主這身衣裳從何而來?”
即被看破了身份,裴安樂也不再偽裝,十分自然地在江出月身旁坐下,滿不在乎道:“是喜兒的。”
喜兒是裴安樂貼身的侍女,想來現在……可憐的喜兒穿著公主服侍,戰戰兢兢躲在寢殿內祈禱一切順利吧?
江出月有些無奈地歎了一氣:“公主,我送你回去吧。”
哪知裴安樂一聽這話就炸了毛:“不行,我不回去!”
“公主若是不回宮,你我都會受罰。”
裴安樂嘟噥:“父皇母後不會罰我……”
江出月暗道他們的確不舍得罰你,可她就不一定了。
她放柔了聲音,哄孩子般問:“那公主……為何突然想出宮了呢?”
裴安樂這才說:“前些日子母後不準我離宮,我就讓霍珩講故事給我解悶。他說了許多宮外之事,我想……自己來看看。”
“出月姐姐,你帶我去北街逛逛吧!”
北街是京中最繁華的街市,亦有不少……花樓。
也不知裴安樂是從哪裏打探來的消息,江出月嘴上委婉應了,心裏卻在想法子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