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和寺,一禪靜房舍內。
魯智深焚起一爐好香,放了張紙在禪床上,自疊起兩隻腳,左腳搭在右腳,自然天性騰空……頌曰:
平生不修善果,隻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裏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魯達,魯智深,諢號“花和尚”見潮而圓,聽信而寂,圓寂了。
無上之天外天……
我佛如來:“此子慧根深重,與我教有緣,彌勒尊佛,其果報是否圓滿?”
未來佛—彌勒佛掐指一算,嗬嗬笑道:“尚缺一世劫難,方得正果。”
如來轉頭旁邊的燃燈古佛(過去佛),“勞煩老師。”
燃燈古佛口喧“善哉善哉”,佛手一揮,於三千世界中擇一平行於婆娑界的世界,將魯達的魂魄以佛光渡去……
此界名為影昀,慢了婆娑界九百多年,時年正值東漢末年——(公元189年)己巳年,中平6年。
夏四月丙午朔,天狗食日。自六月雨,至於九月。
三個月的連雨,剛歇兩日,但天還陰沉著,烏雲未散。
臨淮郡東城縣,縣東有一高門大宅,宅子主家姓魯。
家中主事之人是一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單名一個肅字,字子敬,是遠近聞名的敦厚君子,為人樂善好施。
魯肅大門外來回踱步,衣擺被連月的陰雨積水沾濕了,猶自不覺……他抬頭看了看雖然不再下雨但還是陰霾的天,口中唉歎又一個災年啊。
繼而轉頭街道盡頭,似是在等什麼人,喃喃而語:“我的傻二弟,你何時才能曉得按時回家啊……”
他口中的二弟,名為魯達,和他同年,庶出,蓋因父母早亡,祖母拉扯二人長大。前年祖母也去了,世上便隻剩下兄弟二人,所以,感情甚篤。
見已經到了晚飯點二弟魯達還沒有歸家,魯肅甚是心焦。
說起這魯達,可真沒少讓魯肅操心——
諾大個漢子,萬事渾渾噩噩、懵懵懂懂,年及十八隻得三五歲孩童的心智,平日裏一句整話都說不出。
若隻是有些憨傻,魯家家底殷實養他一輩子又何妨,奈何其天生力大無窮,竟惹一些無端之禍。
不是拆了東家的院牆,就是揍了西家的後生,且打人拆院的理由總是讓人哭笑不得。
說什麼人家的牆擋了納涼的風……人家的後生踩了他結拜的螞蟻兄弟……
最近這一年總算沒有再欺負鄉裏,但做的事兒更加混賬了,不知怎得看到家裏的驢子推磨竟起了惻隱之心,非要把驢子的活計搶去,每天旋風一般轉那石碾大磨,不讓幹還不成,幹煩了就領著他那驢“兄弟”四野亂跑……
終於,魯肅看到了街道盡頭的一個巍然身影,不,是兩個摞在一起的身影。
他以手扶額——傻兄弟啊,為兄待你那般好,也沒有見你與咱如何親近,為何對一驢子如此這般。
隻見一個短發大漢滿身泥汙扛著一異常碩大的黑驢,大踏步著向門房奔來,其肩上的驢子“嗯啊”著歡叫……
“放下,二達快放下,你扛著這醃臢玩意兒作甚,快放下,別累壞了”,魯肅急喝出聲,又衝下人大喊:“還愣著作甚,沒看到二爺滿身泥汙麼,還不快去準備熱水,讓他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