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長寧猛地睜開眼,渾身亂抖,眼神驚懼非常。
混亂的意識在看清眼前的景物時,愈發迷茫驚亂,這是落霞觀後的樹林子!
“嗯?”
她不是死了嗎?
被拎著後頸大力地砸在地上,被一下一下地切掉手指、腳趾、手臂、雙腿,被濃煙嗆,被烈火灼燒……
烈火!
耳邊響起刺耳的劈裏啪啦聲……
長寧猛地轉身。
灼灼烈焰映紅了整個夜空,落霞觀早已陷落在衝天的大火之中。
不!師父……
長寧衝向火海,不過隻跑出三五步,便僵住了。
殺戮早已結束!
死了,她們都已經死了……
……不可能!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些凶徒殺人焚觀若是真的,自己不是應該死在觀裏了嗎?
可自己在道觀外麵,好好地活著,活在了前世早夭之後……
哪步出了錯?
爬!
管它哪裏出了錯,想想應該怎麼辦才是正經!
凶徒們肯定還未走遠……
難道要衝出去找他們拚命?
蠢貨才以卵擊石……
眼淚洶湧奔流。
長寧回身就跑。
沒命地跑!
要跑得遠遠的,不能被那些黑衣人逮到。
他們都是凶殘暴虐的瘋魔。
被他們逮到,又會將她剁碎分段。
從暗夜到清晨,從清晨到日暮,長寧一路上落水摔倒,跌跌撞撞,無論是快是慢,不敢停歇。
後來隻覺天旋地轉,眼前一花,暈死過去。
醒來,長寧發現自己睡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
房間寬敞,布置極簡。
有一床、一木箱再加一個用竹子綁成的簡易架子,架子上搭有舊衣,顏色暗沉,看不出屬於男子女子。
長寧心有餘悸,揉了揉發昏的腦袋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卷起遮風的草簾往外看。
沒有人影。
這裏是個修葺得很不錯的院子,院牆高大結實,院壩平整寬敞,自己所在的位置應該是正房,連著正房各有東西兩廂,都是用上好的青磚壘成,窗欞木質結實雕花精細,氣派的房子與簡陋的室內布置對比強烈。
長寧心頭飄過四個字:家道中落。
“你醒啦!”
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
長寧被嚇了一哆嗦,尋聲望去,隻見一個男童提著火鉗笑嘻嘻地走過來。
他個頭比自己矮至少一個腦袋,瘦小伶仃,麵有菜色,可能六七歲,比自己小。
男童熱情叮囑:“你快穿好衣服,別再凍著了。”
長寧的視線在火鉗上遊了一圈,又看了看他清澈單純的眼瞳,走到床頭拿自己的道袍。
“我去給你端藥。”小童說著跑走了。
長寧邊穿衣裳邊跟著他走,謹慎地打量著四周。
“是你救了我嗎?你家大人呢?”
小童聽她跟來,放慢步子,說道:“我昨日在林子裏揀柴,看見你病倒了,就把你背回來了。我娘在族長家打雜,夜裏當值,中午會回來。”
除了小童的聲音,外麵連雞鳴狗叫之聲也沒有,有一種別樣的安寧。
長寧試著問:“家裏隻有你一人?”
小童臉上的笑淡了,點點頭,沒有再出聲。
到了廚房,小童又恢複生機,將長寧推到灶後,“這裏暖和。”
灶膛裏火光熊熊,長寧眼瞳猛顫,走開幾步,“……我不冷。”
小童認真打量了幾眼,沒有多說什麼,另拉了個破舊小木凳,放在灶邊既看不見火又能借熱力的地方,拉長寧坐下。
他去灶後添了把柴,繞到灶前拿碗從瓦罐裏舀出藥湯,端給長寧。
“這是前些日子,我妹妹染風寒扯回來的草藥,昨夜你燒得厲害,我沒法子,就賭了一把,沒想到還有效,你再喝幾次,應該就好了。”
“多謝。”
長寧接過藥碗喝了。
小童主動接過空碗,放到一個木盆裏,看了眼長寧,不知該說什麼,便笑了笑,走到灶後安靜地燒火。
鍋裏不知煮著什麼,咕嚕咕嚕地響著。
長寧卸去許多驚惶防備,真誠地道謝:“多謝你救了我。”
小童靦腆一笑,眼底飄過幾縷晦澀酸楚,再看來的眼神,讓長寧覺得有一種奇特的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