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喜怒無常(1 / 2)

正在這時候,兵科給事中郝絅上疏攻劾吏部文選郎中吳昌時,而且矛頭直指首輔周延儒,說吳昌時“竊權附勢,納賄行私,為周延儒幹子。內閣票擬事關機密,而昌時事事先知”,說周延儒“多欲則不剛直,有用而無體,智足以掩過而忠不足以謀國”,是“天下之罪人”。

緊接著,一批禦史、給事中紛紛論劾吳昌時和周延儒,禦史蔣拱宸還揭發吳昌時勾結內監,直接在皇帝身邊做手腳。

而吳昌時是複社的第一號政治活動家,極善於鑽營,當初周延儒再次出山全是靠他一手操辦,在京中宮裏宮外關係又極多,自然是周延儒的頭號心腹。但他在周延儒再次出任首輔一年多之後,仍然隻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禮部儀製司主事,心中頗為不平。直到崇禎十六年三月,在周延儒和東林黨一派的吏部尚書鄭三俊的聯合支持下,吳昌時才調任吏部文選主事,代理郎中事,掌握了文官銓選的大權。

一朝權在手,吳昌時不由得意忘形起來,在京都的官場上頻繁活動,徇私受賄,一麵為朋友同黨安排好職位,一麵對結過夙仇的人痛下恨手。

在吳昌時代理文選郎中的當月,正值例行的科道外轉,就是在給事中和禦史中挑出幾個人出京作地方官。科道出京照例是要升官的,但通常還是被認為是很吃虧的事,因為給事、禦史不但在京中頗有勢力,而且隨時可能升為京卿,前程無量,而一入外官之流,遠離朝廷,前途就十分暗淡了。

何況此時正是天下多事之秋。外轉為地方官,天知道會落個什麼下場。因此科道們全都不想被外轉出去。按慣例,每次科道外轉都是給事中一人,禦史兩人,但這一次吳昌時偏要殺一殺言官們的威風,一下子外轉了四個給事中和六個禦史。大多數言官為此相當憤慨,但當時吳昌時的後台太硬,隻得隱忍。

可是隨著周延儒的失寵和鄭三俊去職,陳演等人又正在煽動一起摧毀周延儒在朝勢力的風潮,言官們的積怨終於爆發出來。再加上吳昌時平日招搖太甚。得罪的人很多,才有了這次對他的集中攻訐。

明朝的官僚向來彼此撕咬不休,但許多人共同攻擊一個郎中級的小臣的事件卻極為少見。崇禎皇帝正在邪火上撞的時候,見到劾書上有同首輔勾結操縱朝政、與宦官暗通聲氣及泄露機密等重大內容,立即對這宗案件表現出病態的關注。

在這時候。崇禎皇帝還收拾不了躲在通州大營的首輔周延儒,那就先收拾周延儒的首號爪牙——吳昌時吧!

崇禎皇帝執政從來就有一個保守機密、慎之又慎的原則。最忌諱宮中與外間。內閣與部僚互通消息。平日裏有關重大事宜的本章發往內閣,他都是親自密封在黃絹小匣中,親筆在封條上寫好“某日某時送閣”;內閣票擬之後,原本章連同票簽再放在原來的小匣裏,由閣臣密封“某日某時某臣等謹封”,再由他親自啟封。

這一套繁瑣的辦法。就是怕內臣或是中書一類辦事人員有意無意了解了機密,泄露出去。而這個膽大妄為的吳昌時竟然既勾通內閣又勾通太監,覬覦大密,暗操朝政。這還了得?

為了不讓手眼通天的吳昌時得到消息,他沒有把攻擊吳昌時的劾疏發往內閣,因為怕內官見了也會走露風聲,劾疏就一直裝在自己的袖子裏,趁著身邊沒人才親自批旨:立即將吳昌時除名,聽候審判。

崇禎皇帝在處理吳昌時案時表現出的極度小心謹慎,實在有點疑神疑鬼,小題大做。但他自己卻真是很鄭重其事的。他平時親自批的禦旨,字都是真草相間,唯獨這一次批旨全用楷書,無形中也反映出他當時的心態。

皇帝如此鄭重,這樣如臨大敵,吳昌時要想躲過這場災難已經不可能了。四月,崇禎皇帝再次在中左門平台上升堂斷案,親自審訊吳昌時。

這次審訊一派殺氣騰騰,內閣、五府、六部大臣以及京卿、科道官員全部被召入,崇禎皇帝身著素服角帶,更是一副要殺人的氣勢,太子和定王也隨侍在身旁。

在此之前,錦衣衛密探已經向皇帝報告了周延儒與吳昌時狼狽為奸、納賄營私的種種劣跡,圍在崇禎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們也摸準了他的脈,用真真假假的“事實”向周延儒大潑髒水,因此他在心裏早已拿定了主意,審訊不過是為了耍耍威風,出出惡氣。

沒想到,吳昌時卻是個硬骨頭,對於所有指控一一辯解。崇禎皇帝特別痛恨吳昌時罪款中的“通內”,因為宦官內臣是他自己的家奴,卻被朝臣中的小人利用,實在是情理難容。但吳昌時卻說:“祖宗之法,交結內侍者斬。此法最為森嚴,臣雖不才,哪裏敢觸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