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吳世恭正在衙門裏,趙如雅派了個店裏的夥計來找他,叫吳世恭到脂粉鋪去一次。因為有人來接李馨了,需要吳世恭手裏的身契。聽到了這個好消息後,吳世恭在心中直念阿彌佗佛,總算要送走那個瘟神了。在去脂粉鋪的路上,吳世恭問那個夥計:究竟是李馨的什麼人來接她的?
那夥計回答說:是李馨的未婚夫。
吳世恭心中暗笑:那李馨總算是禍害其他男人去了。
剛進了脂粉鋪的大門,沒想到吳世恭被在大門口等候的趙如雅給攔住了。趙如雅告訴吳世恭:那對小男女在裏麵鬧別扭呢。
吳世恭好奇地詢問原因。趙如雅告訴他說道:“那書生不肯納馨兒為正妻呢。他嫌棄馨兒落到你手裏過,隻肯納為妾。而馨兒不肯呢。”
雖然趙如雅說的很含糊,但吳世恭一下子明白了。你說這怎麼能夠讓吳世恭不罵娘呢?吳世恭就火氣上湧,要進去和那個書生理論理論。如果那個書生不識好歹的話,他是不介意用拳頭增加點說服力的。
趙如雅連忙拉住吳世恭,她叫吳世恭別衝動,到底那對小男女也是半個一家人。
吳世恭稍微冷靜了一下。他答應趙如雅:如果李馨同意和那書生走,那也沒話說;如果李馨不同意,那吳世恭就為李馨出頭了。
吳世恭和趙如雅到了那對小男女待著的屋子門口,豎起耳朵聽了聽屋裏的動靜,好象屋裏沒有聲音。於是,吳世恭就推門率先闖了進去,看到李馨和那書生都在冷著臉,一言不發地嘔氣呢。
聽到推門的動靜,李馨和那書生都看了過來。吳世恭和那書生一對眼,倆人都一愣。原來這書生吳世恭認識,就是那個在孫呈秀家對吳世恭冷嘲熱諷的餘子璉。
那餘子璉的父親也是個京官,他和李馨的父親李禦史是同鄉,都是常州人,他們的私交也很好。所以,他們為自己各自的子女餘子璉和李馨定下了親事,並且約定於年底成婚。
不過,餘子璉的父親為人比較得圓滑。雖然他也是個東林黨人,但是在這次上的彈劾奏章中,餘子璉的父親主要是寫那些救災工作不力的內容,沒有對天啟帝、魏忠賢和薛濂的人身攻擊。而當魏忠賢剛開始進行反擊的時候,餘子璉的父親一見苗頭不對,就告病辭官了。因此,魏忠賢看餘子璉的父親也算是比較的識相,所以也就放過了他。
但餘子璉的父親並沒有立刻離開京城。當這次的風聲小了以後,他就開始花錢營救那些定罪官員的親屬,以盡到自己的責任。
在明朝,除非引起皇帝惡感的官員,一般的有罪官員,如果親屬被送入了教坊司,事後,這官員的同鄉或同年都會去營救。一般來說,營救的官員都會獲得一個好的名聲。而政治對手一般也不會阻止這種仗義的行為。除非雙方是生死大敵。這也是明朝政治鬥爭的一個潛規則吧。
餘子璉的父親已經在把李禦史的幾個小妾和李馨的幾個幼弟給買了回來,又打聽到李馨住在這個脂粉鋪,他還以為是脂粉鋪的老板娘趙如雅買了李馨做丫鬟呢。所以,今天就叫自己的兒子餘子璉把李馨也買回來。
可餘子璉到了脂粉鋪以後,從趙如雅的口中知道了買李馨的人其實是個男人,他就有些嫌棄李馨的名聲了。可餘子璉又對李馨的美色比較垂涎,所以提出了讓李馨做他的妾。餘子璉的想法就是:李馨就算是做自己的妾了,生活也會養尊處優,總比在吳世恭這裏做一個丫鬟好啊。
可李馨怎麼會願意呢?不說她那無數條理由,就算是現在,李馨的生活都是無憂無慮的,根本就沒有那小丫鬟的待遇。如果某一天興趣好了,還可以聯合小潔把她的主人吳世恭欺負一下。她怎麼會到餘子璉那裏,當個小老婆去受氣呢?
餘子璉一見到吳世恭,也十分驚訝,用手指著吳世恭說道:“是你?”
吳世恭也不和餘子璉廢話,他轉頭問李馨:“一句話,你想走還是想留?”
李馨這段日子住在脂粉鋪裏,和吳世恭其實也很熟了。雖然他們倆人見麵一直拌嘴,但是,李馨也感覺到吳世恭對自己根本沒有一點兒惡意。尤其是趙如雅還告訴了李馨,吳世恭也沒有想過把李馨扣住不放。等李馨的親人來接她時,吳世恭會把李馨的身契還給她的。因此在李馨的心目中,吳世恭已經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了。
當吳世恭問她的決定時,李馨立刻感到有了主心骨。她稍稍靠近了吳世恭,斬釘截鐵地瞪著餘子璉說道:“要留。”
“那就好!”吳世恭向餘子璉做出個相送的動作說道:“請吧。”
可餘子璉卻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好象還要和李馨說些什麼。
吳世恭不耐煩了,上前一把抓住餘子璉的衣襟,就要往外拖。
餘子璉急忙說道:“住手。住手。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吳世恭也不理睬他,一邊拖著餘子璉,一邊說道:“君子不奪人所愛啊!這話我也熟。因為我也是個秀才啊!”
吳世恭的話差點沒有把旁邊的趙如雅和李馨給雷倒。她們根本從來沒有在吳世恭的身上,看出來一點兒秀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