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清風,燈火灼灼,三月夜裏,長安城裏繁華喧囂。
白卿卿跨著白馬信步閑遊在車水馬龍中,一身的紅衣,盛放在皎皎月光裏。
淮水沿途十裏,鶯鶯燕燕,熱鬧非凡,她忍不住搖頭,果真是傾國傾城美豔絕世,她在長樂舫裏給月美人當梳洗丫餐的這些天,眼力見兒噌噌的上升,也開始學會欣賞這些絕世美人們。
觀摩了半晌,白卿卿才心滿意足地歎氣,準備出發去集市上買支糖葫蘆吃。
可是,她疏忽大意了。
煙柳巷這群人吃飽了撐的似的扔起了炮仗,劈裏啪啦的響聲混雜這五光十色的火光,小白馬被嚇得撒丫子就跑,白卿卿安撫不下,眼看就要撞上迎麵駛來的馬車。
避之不及,白卿卿隻能心灰意冷地抱緊馬頭,祈求上蒼不要將她傷的太重,就在電光石火之際,手腕上忽然吃痛,都還沒來得及分清是哪兒來的暗器,就從馬上栽倒,隨即“撲通”一聲,掉入護城河裏。
冰冷的河水瞬間透過衣裳,湧入身體,三月的夜裏,河水依然刺骨寒涼,頃刻之間,白卿卿如同下煉獄一般痛苦,無法呼吸。
兩秒鍾冷靜下來後,才奮力向上遊去,白卿卿滿臉怒意地從水裏爬起來,渾身濕透,透骨的寒涼,準備開罵惡狠狠的抬起頭卻被驚到。
朗朗月光下,沈輝明跨坐在白馬之上,一眼掃過來,眉目清明,豐神俊朗,渾身的珠光寶氣好不炫目。
紈絝子弟,王公貴族白卿卿她見的多了,可從沒哪一個,如他一般,偏將花哨風騷做成了風流倜儻。
這樣的風姿綽約,讓她想起另一個人的樣子。
安靜的氛圍中,隻有水聲,白卿卿全身濕漉漉的淌著水,滴答滴答的向下落。在兩人眼神碰觸的瞬間,白卿卿不知怎的,快速低下了頭,這一緊張就低頭的毛病真是改不了啊。
白卿卿摸了摸胸口的玉佩,想起月美人甄選丫鬟那一天,曾笑意盈然地問她,“你為何來這裏?”
那日白卿卿離家出走,一路上道聽途說了長樂舫是出了名的美人窩,便馬不停蹄地直奔而來。
當時的她麵對著一群美人,抿起嘴角笑著說:“我要去學著勾引一個男子的心。”
月美人噗嗤一笑,就捧著一盞茶笑眯眯抬眼道,“你喜歡他?”
白卿卿低頭淡然一笑,小心地撫摸著玉佩上的刻字,認真地點頭,心裏的甜不由分說。她生命裏所有的美好記憶,通通與那個人相關。
那是蕭戈禮啊,她青梅竹馬的蕭戈禮,城裏沒有哪個女子不愛慕的蕭戈禮,她如何能不喜歡?
而此刻,沈徽明見她低下頭便轉身飛到自己的馬車裏,正襟危坐,微微抬手,小廝心領神會地驅車離開。
白卿卿見自己被無視,心口一悶,眉頭一皺,大吼道:“站住!”
“大膽!”小廝叫道。
“大你奶奶的膽!”
白卿卿心頭來火,便從腰中抽出長鞭淩厲地甩過去,被那趕車小廝輕鬆躲開。
“喲,還會武功呢?怎麼,會武功了不起?!”
車內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沈徽明輕輕拂開簾幔,笑臉盈盈的看著她。
白卿卿目光瞬間掃過去,長鞭也急轉,隨著她的手甩過去,“刺啦”一聲撕破了簾幔,鞭子卻被車裏的人牢牢握住。
沈徽明唇角挑出一抹弧度:“姑娘好大的火氣!”
廢話!換你被人扔河裏還能和氣說話?她沒好氣地嚷:“放手!”
駕車小廝嘖嘖搖頭,普天之下,哪還有人敢這樣跟王爺說話,這姑娘.....想好要怎麼死了嗎?
男子勾唇,手上使力,白卿卿猝不及防地順著長鞭飛了出去,眼看就要砸馬車上,卻在千鈞一發之際落到了...咦?
一雙臂彎裏?
她睜開眼,對上一雙透著笑意的眉眼,呼吸之間,全是淺淺的紫檀香氣。
溫香軟玉滿懷,沈徽明,眼角眉梢都是溫柔。
“我幫你馴馬,你該謝謝我,嗯?”
白卿卿臉色騰地就不好了,揚起鞭子就要撒潑。
沈徽明嘴角攜著淺笑,毫不留情地將懷中的美人再度……扔進冰涼的河水裏。
春夜風涼,揚起雍容的衣擺,男子輕笑如歌,言辭朗朗:“就當為姑娘降火了。”
一邊的小斯卻愣了愣,王爺竟然笑得這樣開懷?!這還是第一次見,但他一低頭,又想起平日裏一貫冰冷陰沉的主上,身子骨顫了頓,趕緊理頭趕車。
白卿卿艱難從河裏爬起來,寂寥地看著周圍,哪還有那混蛋的影子?!
可惡,別被本小姐給逮著了!
白卿卿抬頭看天,四十五度純憂傷,兩眼清淚嘩嘩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