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片片隨風舞,寒枝點點梅花香。紛紛揚漫天皆白,飄飄然行人匆匆。風至門簷擾殘夢,雪落窗台尤閑花。仰首時忽得白雪落眉眼,俯首時驚歎飛絮盈白頭。
正是一年寒冬之時,平淮大街小巷柔柔淌著煙火暗香。明燈數盞,燈紅酒綠,暖爐熱氣彌漫,虔誠祈求神明的祝福。
屋外寒風肆意呼嘯,從柴房牆上那高高的窗戶湧進。有個瘦小的少年緊緊蜷縮在柴堆邊的角落裏,身上穿著破舊單薄的粗布麻衣,光著腳,兩條胳膊露出的半隻手臂上布滿淤青,青一塊,紫一塊,猙獰的疤痕纏繞著手臂。頭發亂糟糟的,小臉凍得慘白,髒兮兮的,像剛從炭堆裏鑽出來。
“吱呀”一聲,柴房的門被打開了,呼嘯的北風撞得木門來回搖晃,竄進屋裏,少年蜷縮得更緊,低著頭,不敢吱聲,他知道,那個人回來了。
相比之下,那個漢子膘肥體壯,五大三粗,長的凶神惡煞。現在眼神有點迷離,臉頰紅透,打著嗝,一身酒氣,走路都搖搖晃晃。
他站定,不耐煩地叫著:“臭小子,快給老子出來!”
少年一動不動,不敢發聲,隻是用凍僵的手緊緊捏住衣角。
壯漢不耐煩地又吼了一聲:“臭小子,非要找抽是吧?老子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說完抽出腰間的鞭子,甩直了發出劈啪響聲。踉蹌往裏走,尋找少年。
少年渾身顫抖,撞到牆壁發出聲音,壯漢聽到動靜拐到角落,一隻大手拎起少年,把他重重扔在地下。少年悶哼一聲,顫抖著從地上爬起。剛直起腰,一鞭子已經落在背上。
少年“啊”一聲又倒在地上,蜷縮著身體,抱緊頭,一邊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求你別打了……”
壯漢打了幾鞭子,少年背上就多了幾道血痕。壯漢停下了,少年感覺背上火辣辣的疼。
壯漢用鼻子哼了一聲,指著他罵道:“你個野種,下三濫的東西,老子不打死你就是開恩了,你今天竟然還想要飯吃,看看你那張惡心的臉,你個野種也配?要不是臨近過年,恐神明降罪,老子早把你碎屍萬段扔了喂狗。”
少年一聲不吭,拳頭捏得死死的,氣得青筋暴起,卻無奈自己現在沒能奈殺了眼前的狗東西。
壯漢準備出去,他馬上爬起,故作懼怕地說:“大人,剛剛小的不是有意不回您,隻是小的打迷糊了,小的這昨天夜裏聽到有響聲,思想著有人來偷柴,但小的打不過,隻是一夜沒睡,今早果真發現了柴少了,小的剛剛坐的那個位置下麵是個洞,還請大人去察看一番,好稟報老爺。”
壯漢皺著眉說:“真的?”
少年說:“真的。”
壯漢顯然是信了。私家的柴不好管,而且這家老爺也不是那麼大方的人,又臨近過年,柴是不好找的。如果不及時稟報,他月底的工錢估計得被扣押。
壯漢醉醺醺的,說:“你小子最好說的是真的,敢騙我,有你好果子吃!”說完毫無防備地走到那個角落。
當他蹲下仔細察看時,少年抱著一根鐵棍,平時壯漢用來打他的。他找準時機,用盡全身力氣,給他當頭一棒,壯漢原本就喝了酒,神誌有些不清,被他一砸,隻覺得腦子暈乎乎的,眼冒金星,栽在地上,地瞬間塌了,他的腦袋栽在洞裏,少年沒騙他。
壯漢叫著:“臭小子……”一語未落,少年趁他還沒反應起來,又是狠狠的一棒砸在頭上。這一次,壯漢頭被砸出了血,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
少年扔下鐵棍,不顧屋外風雪凍地,撒開丫子,賭上這輩子的運氣,跑出柴房,從牆邊的狗洞裏逃了出去 。
他賭贏了。外麵下著大雪,沒幾個人,大家都隻顧著屋內的熱鬧,根本不會在意一個那麼瘦小的影子掠過。他終於逃出了這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