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睜開雙眼,眨了眨,好像有些不一樣。
所以,神識是回到體內了嗎?
她調動所有感官在感受。
摸摸自己的臉,仔仔細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她確定,她醒過來了,終於醒過來了。
她在貝殼中興奮地轉了幾圈,發現相柳不在。
但她仍然抑製不住,興奮地大喊:相柳,相柳,你在哪?我醒來了。
相柳沒有回應。
貝殼裏除了她,沒有任何人,任何生物。
站在貝殼中舉目望去,四周是無邊無際的大海。
她有點茫然,為什麼剛才他明明在他身邊,剛才那個眼神,明明看見她的神識了。
明明他感覺到她的觸碰了。
不可能的。
他看著我的眼神,那個不可置信又帶著無比眷戀的眼神。
我不會看錯,我再傻,也不會看不出那個眼神。
那是見我死而複生之後的欣喜和激動,還有幾分不舍、幾分眷戀、幾分愛憐。
他不可能不想見我,不可能。
除非我瞎了眼。
小夭心想。
可明明我沒醒來之前都在,神識一回到體內,他就不在了。
是突然有事去了嗎?
小夭百思不解。
驀地,貝殼之外的海上一聲長鳴,是毛球!
小夭走到貝殼邊緣,手撐在上麵抬頭看去,真的是毛球。
那個巨大雪白的家夥朝著小夭俯衝過來,降落在貝殼上的那一瞬,變幻成一隻小小的圓乎乎的鳥兒。
唯一沒變的,是那傲嬌又嘚瑟的樣子,神氣活現,目中無人,黑亮的小珠子時不時往上翻兩翻,那模樣,像極了他的傲嬌主子----相柳。
“毛球!”小夭特別熱烈的喚了一聲,她也很久沒有見到毛球了。
三十七年,除了相柳,她沒有見過相柳之外的生物。
何況,毛球還是她熟悉的小冤家。
“唧唧~”
毛球歪著頭,斜著眼看了看她,鼻子朝天哼唧了兩聲,算是打招呼。
“相柳呢?”
毛球搖頭。
“他來讓你接我去見他?”
毛球搖頭。
“他來讓你接我回去?”
毛球點頭。
“轟......”小夭隻覺腦子嗡了一下,身體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相柳他不想見我嗎?”小夭對著毛球喃喃道,又像是自言自語。
毛球見小夭不像要走的意思,於是跳起來,撲扇著小小的翅膀,飛到她跟前,啄了啄她的裙子。
小夭沒有理會毛球,而是徑直走到貝殼中心,又四處打量了下貝殼,然後走到榻前,側身躺了下去。
她將臉緊緊貼著榻,緩緩撫摩著這張睡了三十七的塌,腦子裏一遍遍回想,這三十七年是怎麼過來的,是怎麼活過來的。
如果不是她的神識什麼都能看見,都能聽見。
她可能真的不會知道,相柳會那麼溫柔的跟她說話;
她皺眉頭,他會那麼在意,他會變戲法給她解悶;
月圓之時,他會兼顧兩頭,趕著海上明月初升的時候帶她去海麵賞月;
然後又在子時帶她回到海底療傷;
她可能真的不會知道,相柳是那麼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喂她心頭血,而後又將他血中帶毒的那一部分,從她體內吸出;
她可能真的不會知道,相柳默默的看著他,一看就是幾個時辰;
昨夜,他還在貝殼中指著那隻玳瑁說,你看那隻玳瑁,比你在清水鎮睡的那張榻還要大,如果你喜歡,以後就用那隻玳瑁為你做張榻....
他又指著那隻巨大無比的魚怪說,那個比你的魚丹紫還要好,可你以後用不著那個了....
然後,就是如天籟般的鮫人的歌聲傳來..
三十七年.......
差不多是凡人的一輩子婚姻生活了。
小夭想到這裏,眼淚無聲地滑落在閃著瑩光的榻上,一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