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諸位官員都在軍機處等待宣召入太和殿早朝。碩親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腦中正盤算著該如何向皇上說明推遲婚期的理由,眼角一抬,剛巧看到顧憶昶掀簾而入。懷芳郡主指婚給新上任的侍衛總管的事早已傳遍朝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此時一見他出現,眾人忙向他問好。“早啊,顧大人。”
顧憶昶含笑舉手還禮,對著各人微微一揖:“列位大人,早啊!”
“哈哈,今天我們還能叫您一聲‘大人’,可再過幾日,我們可都得改口稱您額駙爺了。”
顧憶昶臉色微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謝謝諸位。”說罷,又施了一禮,才緩緩走到碩親王跟前,一個“王”字才剛出口,猛然想起這是在朝房,身旁圍滿了文武百官,立刻改口叫道:“阿瑪。”
雖說這一聲“阿瑪”叫得十分牽強,但碩親王聽在耳裏卻是無比地受用,心中難掩激動之情。畢竟他也算間接承認了他這個父親。他頗感安慰地點點頭,表示答應,隻因為胸中溢滿了欣喜,難以成言。
這時,敬事房的張公公走了進來,碩親王忙迎上去。“公公,是不是皇上宣早朝了?”
“奴才是來通知各位大人,今兒個快馬來報,三格格昨日難產,失血過多,今天清晨不幸過世。皇上心情悲痛,已頒下口諭罷朝三日,以示哀悼之意,一切國事均交由軍機處代為處理,所有喜慶事宜也都要壓後一個月。”
眾人一聽,都不免有些落寞。碩親王是皇上的親弟弟,又是軍機處領班大臣,此刻自然是代表群臣回複張公公:“還請公公回稟皇上,軍機處自當竭盡所能為皇上分憂,還望皇上節哀。過兩日,本王會進宮與皇上商討喪禮的事宜。”
待張公公離去之後,眾大臣也都紛紛出宮。碩親王與顧憶昶跟隨大隊走在最後,慢慢地往宮門走去。此時,兩人的心裏都不免鬆了口氣,為的是不需要再向皇上請示便可將婚期押後,能夠有充足的時間解決難題。所以,顧憶昶恨不得立即飛奔回王府,把這個消息告訴茗詩,但是他又不能丟下碩親王,隻好按捺著性子。剛好趁著這個時候,將盤桓在心中的話問出來:“這位三格格是什麼人?”
“三格格就是孝賢皇後的獨生女和敬固倫公主。想必你也聽說過皇上很喜愛這位皇後,隻可惜她命薄,隻為皇上產下一女就因病過世。皇上很傷心,也因此越發疼愛三格格,千挑萬選地才為她配了一個好額駙,卻不料……”
話說到這,正巧走到了宮門,兩頂轎子早就等候多時。兩人便不再多說,上了各自的轎子,返回碩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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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起來,福晉便覺得心神不寧,總感到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原想看看書,可才看了兩行,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又拿出針線刺繡,好不容易才完成了一朵牡丹花,正準備繡第二朵時,一不小心被針紮破了手指。福晉低哼了一聲,把指尖湊到嘴邊,吮吸著滲出的鮮血,心裏那股不安越發擴大了。她決定去看看女兒,正準備動身,外麵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位老婦人,她的手臂上還掛著一個包獄。
“嬤嬤,你回來了。”福晉見來人正是林嬤嬤,忍不住撲過去抱住她,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福晉,怎麼了?”林嬤嬤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問道。
福晉抽泣著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了她。林嬤嬤聽完之後,雙眉一挑,如釋重負地籲出一口氣。正要向福晉坦承一切,順福恰好走了進來,林嬤嬤隻得暫時忍住了話。
“福晉,王爺和額駙回府了。”
“知道了。”福晉擦幹眼淚,拉起林嬤嬤的手,“嬤嬤,你和我一塊兒去吧,也好見見憶昶。”說罷,拉著她走出房間。來到了客廳,正巧碰上碩親王與顧憶昶從門外走進來。
“王爺,今兒個怎麼這麼早?”
碩親王把早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福晉頓時破涕為笑。“這麼說,茗詩的婚期就能往後壓了?”
碩親王點點頭,這才注意到福晉身後的林嬤嬤。“哦,嬤嬤回來了?”
“是,王爺。”
“正好。憶昶,這位是林嬤嬤,她可是王府裏資格最老的嬤嬤了。”碩親王向顧憶昶介紹道。
“奴婢見過額駙。”林嬤嬤急忙行禮。
“嬤嬤不必多禮。”顧憶昶扶起林嬤嬤,轉而看向福晉。“茗詩呢?我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在她房裏吧!”
“我去找她。”走了兩步,顧憶昶突然停住,轉過身來看著碩親王。“不一道去嗎?”
碩親王先是一愣,隨後高興地點了點頭,讓福晉她們也一並跟著來。眾人一直走到茗詩居住的小院,剛跨進院門,便見到香菱蹲在屋子前麵的石地上收拾煎藥用的鍋子和小火爐。大家都感到好奇,不知她為何會在院子裏煎藥。林嬤嬤得到福晉的首肯後,悄悄走到香菱身後,突然叫道:“香菱。”
“啊!”香菱正準備把藥鍋拿去清洗,林嬤嬤這麼一叫,竟嚇得她失手打翻了藥鍋。當她扭頭看到碩親王等人,更是嚇得“撲嗵”跪倒,聲音不自覺地發顫:“王爺吉祥,福晉吉祥,額駙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