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二、殘民邀功非我欲(一)(2 / 2)

他拿出總兵官的威風,身邊的關寧軍便一擁而上,他倒不是真要將孫臨殺了,那樣的話必然會惹得盧象升大怒,隻是想憑著軍威嚇一嚇孫臨,好讓他不敢亂說。但他的親兵衝上來後,孫臨身後卻是猛然跳出一條大漢,橫槊一推,撲上來的七八個親兵,便全部東倒西歪跌坐於地!

這天生神力的,自然是齊牛了。

齊牛推倒這些祖寬親兵,長槊向地上一頓,足足插入地麵有半尺,環眼怒瞪,虯須倒豎:“誰敢無禮!”

他這一出來,就是祖寬,也眼前一亮!

象他們這般軍中之將,最喜的就是勇士,身邊勇士多,危機之時不是能救自己一命,就是能逆轉戰局。齊牛這模樣,活脫脫是演義裏燕人張翼德再現,隻不過他膚色稍白,麵象也偏稚嫩罷了。

“好壯士!”祖寬性子急,立刻開口道:“隨了本總兵,用不著兩年,保你榮華富貴!”

旁邊的盧象升又皺了一下眉,這祖寬也恁不象話,不僅要奪人之功,還想奪人之將!這般勇士,放在哪兒,都是主官的心腹愛將,他既是跟在孫臨身邊,當是孫臨的親衛才對!

況且,這般勇士,年紀還輕,跟著他祖寬,學成兵痞麼?

因此他哼了一聲,上前道:“果然是虎將,克鹹,你可願意割愛,將此將調與我?”

孫臨這個時候唯有苦笑了,他想到俞國振讓齊牛跟著他來時的一臉壞笑,頓時明白,這是俞國振給他挖的一個坑。

自己倒真是誤交損友,他也不怕自己就真的答應將齊牛調給祖寬或者盧象升?

心中這樣想,但孫臨也明白,自己做不出這種事情來。這和賣友求榮也沒有什麼區別,他性子驕傲,哪裏願意做這等事情。更何況,就算他做了,齊牛不認賬,又有何用?

“咳咳,這壯士姓齊名牛,非克鹹親兵,乃是俞濟民家丁。”史可法咳了一聲道,他是認識老牛的。

“嘖,那俞濟民什麼的,速讓他來見本總兵,這人本總兵是要定了。”祖寬又搶著道,然後涎臉向盧象升笑道:“盧侍郎,末將在你帳下效力,這人到了末將身邊,便與到了侍郎身邊一樣,侍郎還是莫要與俺這粗人搶吧。”

他這般說,倒叫盧象升沒了脾氣,畢竟盧象升是文人,哪有兵痞這般不要臉麵。見盧象升不做聲了,祖寬大步走向齊牛,伸手就去拍齊牛的肩膀:“好壯士,以後就跟著我吧……”

話說完,他的手卻疆在半空中,被齊牛一手抓著腕,怎麼也放不下來。

他能被祖家從家丁提拔起來,到了今天這個總兵的高位,自然是一員勇將,力氣也是極大的,但在齊牛手中,他再三用力,卻還隻是逼得齊牛手略略晃動罷了。

“離我遠些。”齊牛一揮手,祖寬便踉蹌而退。他勃然大怒,正要發作,卻發覺齊牛看著他時,那目光冰冷,竟然與看著一具屍體沒有什麼兩樣。

那一瞬間,祖寬心中浮現一個念頭:這廝就是有意激怒他,然後尋個機會一拳將他打殺!

這個想法自然是荒謬的,俞國振雖然不屑關寧軍,殺死他祖寬也沒有什麼心理壓力,但絕對不會當著盧象升的麵這樣幹。這隻是齊牛在戰陣上殺戮已久,自然帶著的煞氣,就是祖寬自己,身上也有同樣的煞氣。

“這廝年紀輕輕,還是個南直隸家丁,怎麼身上竟然有這麼重的煞氣,倒象是咱們關寧軍的宿將!”

“好小子,膽氣挺大,哈哈。”他被齊牛揮開,又給那目光一瞪,心中雖是著惱,麵子上卻哈哈大笑起來:“榮華富貴你都不想要?”

“搶別人軍功得來的榮華富貴,我不要!”齊牛哼了一聲:“欺淩百姓得來的榮華富貴,我不要!內殘外忍得來的榮華富貴,我不要!”

他這三個“我不要”說出來,當真是擲地有聲,真震得在場諸人兩耳,都是嗡嗡作響。

祖寬麵皮漲成了紫黑,莫說他根本沒有幾分休養,就算是有,這個時候也已經到了極限,他暴跳起來,正待發話,盧象升卻幾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然後自己上前,向著齊牛,竟然是一揖。

他以兵部侍郎兼五省軍務總理,正三品的朝廷大員,竟然向著齊牛這個家丁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