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
梁宗帝駕崩,太子繼位,大赦天下,改年號永和。
飛雪漫漫,皚皚落滿枝丫。
京師城外六十裏,人跡罕至的官道旁停著兩架看上去頗為奢華的馬車。不遠處的涼亭飄來陣陣茶香。涼亭烹茶,寒梅著花。
“將軍,您已經踱步了快半個時辰了,您不累,我看著都累。”
皺著眉開口之人一攏玄衣,金紋錦袍,裹著白狐裘,席地而坐,身姿英挺,宛若修竹。案桌上擺放著茶具,香爐內升起暖香,無形地籠罩在此人周圍。
長發用冠束起,碎發細散著遮於額前,頗有少年氣勢,可細看,鳳眉修目,眼尾微微上挑,朱唇瑤鼻,不缺秀氣。手間製茶,如行雲流水。
此人正是當朝宰相——彭城劉氏,劉胤川。
大梁雖民風開放,女子可為官,可多半也不過四品官,而劉胤川年紀輕輕,及笄也不過三年,便當上了這大梁的宰相。宰相代代都有,可女相,還是大梁第一人。
崔霖回頭望著眼前漫不經心飲茶的劉胤川,一陣無語。拱手道:“聖上下旨令你我二人在此等候,萬一人在路上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
崔霖暗發牢騷,明明是奉旨辦事,你個宰相不好好辦事,還倒在這喝起茶點起香來了??
劉胤川笑眯著眼,懶洋洋地把手中的茶杯擱下,起身繞到崔霖旁,漫不經心地伸了個懶腰。
“從桑南邊境到此處,快馬加鞭,三日半即可,此道為官道,又無盜匪橫行,算算時日,也快到了。”
劉胤川側頭望向崔霖,瞧著崔霖焦急的樣子,她心裏也猜了個大半。
皇上雖下旨讓她們二人在此候人,可卻沒和她說是等何人,隻知是從桑南回來的大梁人。
除了和親的公主與監國院派去的暗探,能明目張膽回來,皇上還特地派人來接的人可不多。
若此人與崔霖交好,身份又不算個低的,大概便是那自小被送去桑南道觀“為皇室祈福”的異姓王薑樺之女——薑聿。
前朝,薑樺平宮亂被封親王,而後六子奪嫡,因支持太子而觸怒先帝,薑樺雖是異姓王,並無皇室血脈,可背後支持者眾多,對他下手,先帝並沒有太大把握,於是找了個苗頭,將其還不滿八歲的女兒送往桑南,以此來掌控他。
算到如今也該有十年了。年齡應與劉胤川相仿。
礫石顛簸著馬車輪轂,北風呼呼刮過,舊車轍裏凝了冰,滿天團絮般的雪花飄灑。
遠道而來的馬鳴聲引得劉胤川注目,入眼的是再普通不過的尋常馬車,陪行的仆從也寥寥無幾。馬車停下,簾帳由內掀起。
身旁的崔霖急忙撐傘上前。劉胤川遠遠的聽見她喚車內之人為“祉燚”
劉胤川嘴角微微勾起,果然猜的不錯。
人已經下來,但漫天飛舞的雪花有些許迷眼。
劉胤川向前走去,一旁的侍從為她撐起傘。
走到崔霖薑聿兩人旁邊,安靜看著,不搭話,也不打擾她們二人重逢。劉胤川手裏把玩著手持,玉珠輕微碰撞聲掩蓋在風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