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婚,沒商量的餘地,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由不得你!”
偌大的客廳響起一道尖銳的婦聲。
許枝意覺得刺耳極了。
眼前的婦人,穿著華麗,裝扮精致,哪怕在家裏,身上的配飾一樣不少。
她是爸爸生前好友溫叔叔的妻子。
爸爸自殺沒多久媽媽受不了刺激跟著一塊去了,全然忘記還有個女兒在這個世上。
世態炎涼,父親被查貪汙後沒一個接濟,能避則避,雖然她到現在堅信父親被冤,可也僅僅隻她一個人執著而已。
就在居委會商量著把她送到救助中心前一天,溫叔叔出現了,問她願不願意跟他走。
比起茫然未知的陌生環境,小小年紀的她自是願意。
就這樣,在溫家一待就是十多年。
她不忘恩,他們的養育會一分不差的還給他們,但不應該用婚姻。
溫夫人沒立即得到回應,夾著嗓子訓斥,“許枝意,你別忘了,是誰把你養大,供你讀書!”
“要不是我和老溫收養你,不說餓死,你有這麼舒服的日子過著???”
這種邀功的話,許枝意聽了無數遍。
然後呢?
她就得拿自己的後半生來換取嗎?
一開始蓄意安排她與對方見麵,不到半個月,也就是今天,告訴她,要訂婚。
買件商品都要貨比三家,為什麼她的婚事就這麼草率?
隻因她是孤兒,好欺負嗎?
“說話!”
溫夫人望著這張絕豔的小臉沒由來一陣火,不知恩的東西!
許枝意忍住全身發出的戰栗,即便是氣極,也不曾露出半點情緒,這些年學的最多就是隱忍,早已練就一顆千錘百煉的心。
將目光移向沙發另一端的中年男人,平身問道:“溫叔叔,這也是您的意思?”
溫家,隻有他對她最和善。
溫二叔突然啞然,直視她一瞬又看向別處。
過了好幾秒才慢慢開口:“枝意啊,趙家那邊不會虧待你。”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公司經營日漸式微,聯姻是最好的辦法。
這句話像把許枝意丟在零下18度的冬天雪地裏,凍得她發顫。
就連…就連溫叔叔都把她當商品…
曲起指尖,緊緊掐著食指內側,用這種方式控製住自己的聲調,“如果我說不願意呢?我還在上學,您不覺得早了點?”
坐一邊的溫夫人激動了,眼尾的皺紋靈活地抽了抽,“都讀研了,還以為小學?!”
手掌狠狠落在茶幾上,震得茶盞都顫了兩顫,“許枝意,這件事輪不到你作主!”
諷刺吧。
自己的婚事還由不得自己做主。
許枝意欲要反駁,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她被迫噤了聲,循聲望去。
是家裏的阿姨。
“聿行少爺過來了。”
坐沙發上的夫婦倆一頓。
聽到這個人名,許枝意眼睫不受控製地顫了顫,神情有著一絲不可察覺的害怕。
溫夫人這時候沒空指責,她壓著嗓子問旁邊的丈夫,“聿行回國了?
溫二叔也不知,或者說,侄子的行程就連他親爹都不一定清楚。
自老大離婚,這個侄子與他們也減少來往。
畢業後,沒留在溫氏,也沒進他母親那邊的公司,而是自主創業,短短幾年拿下互聯網半壁江山。
現在的溫氏反過來要仰仗他。
從容不迫腳步聲由遠及近,許枝意下意識撇頭。
最先撞入眼簾是他的長腿,被黑色長褲包裹著,線條筆直緊實。
目光上抬,不期與一道淡漠的視線撞上,男人雙眸冷而深邃,眉宇間躍著幾分淩厲,帶著侵略。
對視一息,她避開眼。
溫夫人驚訝過後是喜悅,起碼有一年沒見到了,“聿行,你怎麼來了?”
溫聿行嘴角很輕地牽了下,“二嬸這是不歡迎我?”
“怎麼會,”溫夫人像變了個人似,情緒高漲地上前迎接,麵上堆滿笑容,“歡迎歡迎,必須歡迎!”
溫聿行往沙發一坐,不知道是不是湊巧,離許枝意隔著幾步之遙,胳膊隻要稍微一伸,便能將她帶過。
像是詢問:“你們在聊什麼?”
溫夫人絲毫沒聽出他的刻意,漫不經心地回道:“打算給枝意這丫頭訂門親事。”
“是嗎?”
沒什麼情緒的語調在客廳散開。
溫聿行不緊不慢地撩起眼皮瞥向離他不過半米那道身影。
寒潭深目,情緒不辨。
許枝意禮節性同他對視兩秒,然後目光停在他眼睛以下,餘光隻夠他利落的下頜,沒敢往上看。
對他,她會沒由來一陣緊張。
不知為何。
可能是年少那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