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歸夷還沒靠近院門，就看見王春桃一手扶著一道眼熟的人影，一手衝她招手。
她一進院，老婦人便張羅著幾個人進屋。
趙歸夷輕揚黛尖，隱約覺察出些貓膩。
來人癱坐在椅子裏，好似不借著椅子就要癱軟在地。
她拿袖子抹過哭紅的臉，抽抽噎噎地說：“仙人救救我們家玉娘吧——我知道春桃一定是你救出來的。”
話至此，她才認出來此人是趙大娘。
趙歸夷一手撫著趙大娘佝僂的背，一手遞過去一杯溫水。
“大娘先喝水。劉叔怎麼匆匆選了趙玉娘？”
趙大娘的唇瓣囁嚅著說不出個所以然，還是王春桃恨恨地說：“還不是村長！他記著村中誰家的女兒最貌美。剔了那幾家動不得的，可不就輪到了玉姐姐！歸夷姐姐，你能不能幫幫她們。”
趙歸夷點點頭，安慰她二人。
“距離嫁壽神還有幾天，一切都來得及。大娘不要太傷心，那日我會替玉娘坐上花轎，去探探壽神虛實。但此事不可生張。”
趙大娘聽到她的話，好似安心地歇了口氣，又好似萬分緊張地繃了弦。趙大娘柔暖的掌握住她的手掌，反複搓弄著。
“仙人，你的救命之恩老婦不知該怎麼謝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您不必介懷。”
趙歸夷與幾人交代完安置趙玉娘的要事，見天色不晚，扶著人往外走。
“大娘天色不晚了，你快回去吧，別讓人看見你來了這裏。”
趙大娘連連點頭，慢慢地沒進夜色。
她佝僂的背上有著一道僅趙歸夷可見的青色篆文。
若是山倚晴在此一定會大叫著追蹤符。
追蹤符是山倚晴如何也記不住的繁瑣篆文，她為了這個符沒少在趙歸夷麵前抹淚。
趙歸夷想到師妹，輕輕勾起唇角。
斜倚在床的裴獻透過半掩的窗，窺著她唇角勾起的嬌潤。
壽神布下天羅地網，她還有心情在此癡笑。
夜色漸濃，窗外人聲消弭，偶有幾聲蟲鳴。
知渺裹著手帕，忍不住翻了個身問她。
“你真的要去？邪神一定靜心布置了陷阱，我如今救不了你。”
趙歸夷感知到篆文燒燃，睜開一對清亮的墨眸。
“既然是她們靜心設下的陷阱，當然要去看看那邪神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你也覺得那婦人有詐？”
趙歸夷輕聲應過，轉頭看向窗外的一輪皎月。
她不願用惡意揣測一個女兒將赴黃泉的婦人，但她不得不防。
今日探查完東籬村，整個村中隻有村長家有那邪神設下的禁製。而她的篆文觸及禁製悄然消散了。
一個恨透村長的老婦人又如何會連夜去村長家中。
趙歸夷探掌半擋月華，將臉隱在陰影裏嗯了一聲。
隔日再起，趙歸夷向王春桃問起趙玉娘的長相。
王春桃雙手比量著說不出個大概，最後泄了氣，告訴她說趙玉娘在私塾幫忙，可以去私塾見到她。
私塾……她想起僅一牆之隔的那個男人。
他故意示弱來到東籬村，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趙歸夷出了園子，拐過幾道小路，沒有去私塾反而選了去祖祠的路。
知渺見了有些疑惑：“你不是去找趙玉娘？”
趙歸夷站在道邊，仰看不遠處重簷下古樸的牌匾，輕聲解答。
“我們救春桃的那晚，村中長老都來祖祠議事。祖祠之中定有什麼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