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該吃飯了。”
劉應年睜開雙眼,亂草,枯柴,蛛網。房內昏暗無光,自己的嘴角還有一抹甜膩的腥。
背上傳來的痛楚,就算看不到都能想到,整條被剝離了修行根骨的脊背,必然已經滿目瘡痍,殘破不堪。
門口站著那名老奴仆,手裏拿著一個破碗,端著剩菜剩飯,那是劉應年的食物。
那奴仆挺著發福的肚腩走了進來,看著癱坐在地的劉應年,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劉應年撐著頭,勉強看著仆從的臉,幾次努力的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仆從將手中的飯菜傾倒在地,表情很是得意,“不好意思啊少爺,從今天起,你可不能再叫我陳叔了,你得叫我‘陳管家’。”
說著,陳管家將腳踩在劉應年那傷口遍布的肩頭上,“本來呢,給少爺送飯已經不是我的工作了,但是老奴念舊情啊,這不,這飯菜裏,還有老奴親自啃下的骨頭呢。”
劉應年伸手將肩頭上的腳推下,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當年我娘還在時,你這條老狗可是比誰都殷勤,如今老的牙都快掉了,倒是學會咬主子了。”
“當年?多少年前了?你那個娘早就不要你了,說是去找你爹,隻怕是早在外邊給你找了後爹吧。”
說完,管家哈哈大笑,然後蹲下身子,伸手摸著眼前血汙溝壑的臉。
與昔日那意氣風發相比,真是越看越好,不知以後在亂葬溝裏時,又會是何種模樣?
劉應年微微挺起身子,說道:“陳管家,我娘其實還給我留了一堆錢,我告訴你位置,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陳管家立刻來了興趣,這小子的娘誰不知道,除過那傾國容顏和通天修為,最不缺的就是錢了。想必給兒子留的錢,不敢說富可敵國,但富甲一方的數量怎麼都該有。
“陳管家,你過來點,不要被別人聽見。”
陳管家笑著點點頭,“你小子還挺有意思,你放心,你告訴我,我保你以後平安無事。”
說著,陳管家就將自己肥碩的臉湊了過去。
“那些錢就在……”劉應年還未說完,突然猛的咬住陳管家的耳朵,奮力一撕。
嘴裏那隻耳朵已然離開陳管家的頭顱,滴滴答答的淋著血。
“啊啊啊!”
陳管家雙手捂著原本耳朵的位置,慘叫聲響徹陳府。
數名家丁破門而入,都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一下。
陳管家趴在地上慘叫,捂住耳朵的手已經流滿了鮮紅的血,劉應年坐在牆角,手裏捏著一隻耳朵狂笑不已。
新鮮的人耳朵哩……
不過家丁也很快反應過來,幾人迅速將陳管家抬出茅草房,剩下的人則是拿起木棍,皮鞭,對著劉應年劈頭蓋臉地打去。
劉應年依然在狂笑,絲毫不理會身體早已麻木的痛楚。
門外傳來管家歇斯底裏的吼叫:“打,往死裏打,打死我負責!”
——
夜星閃爍,晚風微涼。
茅草房裏的家丁早已離去,他們沒有將劉應年打死,並不是因為憐憫什麼的,而是因為陳管家叫人傳話。
“給那個雜種留一口氣,明天老子親自結果他。”
劉應年躺在茅草上,透過門縫瞥見外麵耀眼的星空,沒有圓月,沒有黑雲,隻有偶爾的鳥叫應和著蛙聲。
突然鼻尖有些酸楚。
娘親當年一去不回,幼小的劉應年就這樣交給了陳家。
本來應該相安無事,至少也應是平平安安。
可他有一塊資質堪稱逆天的修行根骨,還有一個人人害怕的娘親。
陳家有兩個選擇,要麼好好培養劉應年,等到劉應年的娘親來接他時,或許還能得到一筆不錯的報酬,甚至借此機會一飛衝天也並非沒有可能。
可陳家選了另一個。剝去他的根骨,轉化給陳家最優秀的天才——陳樹墨。對外則宣稱劉應年修煉時走火入魔,最終不治身亡。
既然是一個死人,那他的處境就不再重要了。
劉應年將手伸到脖頸中,指尖傳來的一陣清涼終於讓他清醒了幾分。
那是一塊玉。是他娘留給他的,玉上的花紋交錯,正中央以小篆鐫刻著“長命福道”四個字。
長命鎖。
劉應年有些自嘲地笑了,莫說長命,自己明天就要死了,連英年早逝都夠不上,隻算少年早夭。
手指的鮮血緩緩流到長命鎖上,以往劉應年絕不會讓玉鎖沾上一點汙垢,但是今天……無所謂了。
隻是當血液流到玉鎖上時,原本暗淡無光的玉鎖忽然亮起璀璨的熒光,一道身影在玉鎖上緩緩凝聚成形。
那是一名女子,雖是光芒凝聚而成,卻也掩蓋不了她那絕世的容顏。
劉應年怔怔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由一開始的懵圈到震驚,再到看清女子樣貌後的激動。
“娘親。”
劉應年渾身顫抖,即使時隔七八年,即使是光芒彙聚,但他依舊可以一眼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