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城市青城的一所居民樓下,在一個不太顯眼的角落裏,慕流曈正在奮筆疾書地填滿她那張光溜溜的數學卷,而坐在她旁邊凳子上正在享受早餐的少年,正是這份作業的主人,紀陸離。
紀陸離用略帶嫌棄的眼神看著一邊吃麵包一邊抄作業的女孩。女孩因為注意力都在抄作業上,麵包屑被蹭的到處都是,周圍一片狼藉。隻見麵包屑從慕流曈的嘴邊被蹭出,然後又被她用袖子隨便一擦,這些麵包屑就像是被放出的小怪物一樣,被蹭到了地上,卷子上,但這些,都阻止不了眼前位女生抄寫作業的速度和專注力。
紀陸離看著自己的卷子被麵包屑“包圍”,卷子的一角甚至被揉搓卷起,嘴唇張了張,想說些什麼,但是又咽了下去。
“哎呀!”一大塊肉鬆從慕流曈的麵包上掉落下來,不偏不倚的正落在紀陸離的卷子上,頓時被落的地方起了一片油汙。
“哎呀!我的肉鬆…怎麼這麼倒黴啊,還沒吃幾口呢,都掉了……”
慕流曈一邊抱怨一邊用手拿起卷子上的肉鬆放進了嘴裏。
“姐…髒…”
紀陸離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自己的卷子抖落起了剩餘的肉鬆渣。
慕流曈斜著眼睛,目光瞥向紀陸離,心裏頓時不知念了多少遍“假正經”“小氣鬼”。
“叫我什麼?”
啪的一聲,剛剛還在紀陸離手中的卷子又重新回到了原位,紀陸離茫然地對上慕流曈那雙怒火中燒的眼睛。
“我說,叫我什麼?”慕流曈仍怒氣衝衝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如果此時有人在旁,百分之百會以為這個女孩子也太霸道太不講理了。但是對麵的這個少年卻隻舔了舔嘴唇,仿佛這嘴唇有千斤重,怎麼也吐不出剛剛那一句稱呼。因為少年知道,他,踩到雷區了。
“紀陸離啊紀陸離,求求你以後能不能別叫我姐,自從咱倆上初中,快一年了一直風平浪靜的,多好呀,咱得保持…”
慕流曈本還想著再多吐槽一下這位除了腦筋用在學習上,別的地方都不用腦子的弟弟,但是恍然之間卻對上對方那雙無辜又明亮似繁星閃爍的眼眸,慕流曈不禁暗暗感歎,哎……果然皮囊能值千萬金,有顏萬事都順意。
紀陸離,慕流曈的表弟,年級第一,多才多藝。家長眼中的別人家的小孩,同學眼中的絕對校園偶像。但就是這樣的一個耀眼的人,多年後,慕流曈才知道,他這個表弟,身世也是比連續劇還狗血。
十幾年前,青城市立醫院,慕流曈出生的當晚,紀陸離也緊隨其後來到了這個世界。他們兩個,一個是家族裏期盼已久的孩子,一個是單親媽媽羊水破了被急匆匆送進醫院生下的孩子。兩個病房呢,一個是絡繹不絕前來探望慰問的各路親戚的熱鬧房間,一個是連吃飯都要拜托別人去打飯的被人嫌棄的房間。
命運真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總喜歡把不相關的人糾纏在一起,然後看他們如何發酵成有趣的故事。
慕流曈的姨媽路穎,是青城市立醫院婦產科的醫生,自己的妹妹生產當日,她在醫院門口遇見了一個可憐的女人。這個女人雖然麵目憔悴,但是衣著整潔,氣質也難掩優雅。路穎在醫院門口花壇中找到了發出陣陣呻吟聲的女人,此刻她羊水流了一地,雖值隆冬,汗水卻早將額前的碎發打濕,這一位便是紀陸離的生母。
剛剛從妹妹房間出來的路主任,來到值班台準備交接班,小護士們之間的悄悄話就像一陣風吹進了耳朵裏。
“302病房那個女人真是太可憐了,孩子出生都三天了,一個親人也沒有…”
“哎……可不是麼,聽說路主任發現她的時候羊水都要流光了,孩子也難產,剖腹產不能馬上下床,也沒個人來陪,太可憐了吧…”
“你說怎麼能一個人都不來呢,不會是私生子吧?”
“啊,不可能吧…手術那天我記得有個人來過啊…我看她長得挺端莊秀麗的,不像這種人啊…”
“誰知道啊,俗話不是說,知人知麵不知心麼……”
走到門口的路穎聽到這些護士嘰嘰喳喳討論著的,正是那個被她送進手術室的女人。自從她生下孩子,自己忙得也沒時間去看一看她怎麼樣了,想到這,路穎轉身就往302病房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