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皎月無聲泛著銀光。

風過,樹枝搖曳,發出窸窣,聲聲不絕於耳。

城郊兒童公園,四周灰暗,頭頂除了月色,隻有幾盞昏暗路燈,周遭蟬鳴不止,盛夏之夜,因此嘈雜更添幾分生動。

老舊滑梯下,忽然響起不同於周圍風搖蟲叫的紙張翻動聲,顯得格外突兀。

女人伸出小拇指摳了摳耳朵,嗓音沙啞,透著煩躁,“能不能小點聲!擾我發財夢了知不知道!”

話音剛落,那些吵鬧細碎的聲音如同識人語,僅一瞬間,風止,鳴止,周遭安靜如斯,仿佛落針可聞。

陳煙攏了攏蓋在身上的報紙,不緊不慢翻身,續著方才懷抱數十捆人民幣的夢,嘴唇彎彎,笑得清甜。

安靜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幾縷手電筒的光,在她臉上掃來掃去,極其刺目。

她猛地一下坐起身,與兩位身著黑色製服的男人六目相對,男人的臂章上,\u0027保安\u0027二字,赫然醒目。

陳煙眼角抽搐,倏然起身,在兩位保安大哥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拔腿就跑,整個過程硬是不超過十秒。

近年來,房價飛漲。

前段日子,一小區開盤,位置在城郊外四十公裏處,離市區巨遠,房價本來就低。

偏遇陳煙在附近擺攤算命,一個女人過來問,房子應該買在第幾層第幾間,她做出掐指的動作,算了算,反手就勸別買。

還將那小區底下百年前是個無名亂葬崗的事情說了出去,大把冤魂無人認領無處歸,最後一傳十十傳百,搞得那裏的房一間都賣不出去!

陳煙碰了開發商的蛋糕,他們自然不想就這麼放過她!

當然,陳煙在這個世間生存了上千億年,情商也不至於低到如此沒有下限,她本想著等到開發商結清建築商和那些農民工的錢,再替他好好張羅張羅。

誰成想,嗬……

這開發商老板是特麼軟硬不吃,派了兩隊保安守在小區附近,而追她的這倆貨,也不是她第一次對線了。

“站住!別跑!”保安大哥們立即追上,嘴裏罵罵咧咧:“蹲你三天了!今天不追上你,老子就不姓牛!”

陳煙回頭看了一眼,無奈歎口氣,聲音隨著呼嘯而過的風,傳到那大哥耳朵裏,“兄弟,三分鍾之內,你必有血光之災,隻要你不追我,我可保你平安,不靈不要錢!”

大哥聽完更是不爽,心中腹誹,他自認自己比鬼還可怕,什麼狗屁血光之災,有種就放馬過來!

“你個江湖騙子!給老子站住!”他的口中嗬斥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十分清晰。

保安的腳步越來越快,將她抓到就地正法的想法也越演越烈,光明正大宣傳迷信,不抓她抓誰?

陳煙見他不信,掐準時間,猛然間刹住了車,緩緩轉身,眼睜睜看著那位嘴裏放肆的大哥,因腿太短,跨不過專為孩童設置的爬爬樂而臉朝下原地摔了個狗吃屎。

陳煙小步挪到他麵前,蹲下,嘿嘿一笑,“我就說你有血光之災吧,你還不信?”

大哥抬起頭來,頓感一陣熱流從鼻腔流出,露出驚愕,手臂懸在半空中,“你…”支支吾吾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陳煙也不再逗他,幹脆盤腿而坐,雙眼微眯,掃了他一眼,眼瞳稍縱即逝一縷金光,說:“牛富家,1975年生人,木兔,家住南城安縣,家中排行老三,老母親三年前去世,父親殘疾,兄弟緣淺,從小反目,而你,至今孑然一身。”

保安大哥聽罷,瞳孔放大,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女人,滿臉震驚。

陳煙上下打量著他,繼續說:“喲,還挺上道,知道本命年要穿紅褲衩。”旋即又擺擺手,“不過啊,你穿,沒多大用處。”

牛富家咽了口唾沫星子,抬起手臂抹了抹鼻腔裏流出的鼻血,血紅色在臉頰處染出血跡,他的聲音哆嗦,“你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我娘死了,我爹殘疾的?”

問話間,另一保安大哥吭哧吭哧趕到,嘴裏喘著粗氣:“讓你他媽的跑,總算逮著你了。”

牛富家趕忙將他攔下,拿起手電筒在陳煙臉上照了照,“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家幾個兄弟幹過架的?”

他十分確定,自己從未跟任何人提到過自己那拿不出手的家庭,就連提一嘴那幾個完蛋兄弟,都要吐一口口水。

陳煙倒是見怪不怪,按大白話來講,她有天眼,這雙眼,上可看人,下可查物,就連青天白日都能見鬼。

除了天眼,她還有靈耳,靈鼻,靈身,巧嘴,可識萬物之聲,辯萬物之是非,聞萬物之絕倫,穿萬物之體。

換言講,陳煙就是包括六界但不限於六界的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