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月交輝,夜闌人靜。
萬物都如被按下暫停鍵一般靜謐到詭異。
除了林肅。
他至今都想不通,自己腦子裏為什麼會出現一群鬼叫。
不是誇張,是真的有鬼來向他索命。
一個個都擠在他拳頭大的腦仁裏怒吼:“還我命來——,你還我命來!”
簡直要把人腦子狠狠撐爆。
同樣混進來的還有一群抽泣聲,其中一個有點娘的還離他特別近:
“哎喲喂啊,我的祖宗啊,您這下可讓老奴我該怎麼辦啊?您倒是紅粉春宵風流好了,一高興了,兩眼一閉升天了,留我們這群賤奴才來作陪葬啊......”
他在念叨些什麼東西?是死了老娘了還是怎麼?
林肅在一片爭吵聲中,迷迷糊糊一個字也沒聽懂。
想用手捂頭,偏偏還動彈不得。
遇鬼了,絕對是遇鬼了。
林肅很謝。
不過好在自己曾在青城山一個老道士麵前學過兩刷子,正好拿來試試有沒有用。
林肅正要用自己的畢生所學與鬼對抗,卻赫然聽見一個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又帶著滿腔憎怒的男音傳來,開口便把他嚇了一跳:
“你們這些蠢出生天的狗奴才!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了竟敢折辱太子殿下,本督主今天就取了你們這條貧賤破爛的狗命!”
耳邊那個聲音突然蹦了出去:“哎呀!花公公!花公公饒命!都是奴才的錯,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啊......”
那人一腳踹在他心口:“滾開你這狗雜種!我先殺了他們,再來殺你!”
花如海怒氣衝衝地回到章華閣時,他的幹兒子們已經將逃跑的孌童妓女們全都抓了回來。
看著躺在冰玉床上一動不動的太子趙璟,花如海臉上布滿狠戾。
“噌”一聲,拔出一旁檔頭腰間佩刀,寒光出鞘,映得人臉上一陣死白。
“公公饒命!”
底下人全都縮聚一團,嚇得渾身發抖,一個男人跪著磕到花如海腳邊:“嗚......奴家不是故意的,奴家隻是聽了殿下的吩咐,給他一個畢生難忘的夜晚......卻不想、不想殿下的身子竟然這麼虛!”
“狗奴才,大膽!”花如海已近乎暴戾,聽了這話更是怒不可遏。
手起刀落,男人的眼光迅速黯淡下去,鮮血噴湧而出,濺濕了腳邊的黑袍。
底下人同時發出一陣驚叫,哭哭啼啼環抱成一堆看不出形的裸物。
林肅覺得很淦。
人生中第一次鬼壓床也就算了,醒來後還見到一群衣不蔽體的怪物,以及一灘從怪物身上綻開的血柱。
鮮血灑在地上的那一刻,林肅本想大吼一聲“刀下留人”!
卻不想自己的身體軟得連口氣都難呼出,隻能眼睜睜瞪著雙眼看著花如海繼續走向下一裸物。
微風輕起,冰玉台上的帷幔輕牽,花如海的刀又割開了一條脖子,血液濺在紗幔上暈開一圈緋紅。
強烈的血腥味瞬間充滿了整個鼻腔,林肅掙紮著起身,忍不住趴在床上嘔吐。
這一伸手,就摸到一灘黏膩,散發著同樣令人作嘔的氣味。
林肅懵了一瞬,眉頭嫌惡地皺起,接著扭頭往後望。
偌大的一張圓形白木床,上麵滿是這種或灰或白的東西。
林肅一時沒忍住,終於是“哇——”一口吐了出來。
媽的!
什麼肮髒惡心B東西!!
紗幔外突然安靜了,隻有花如海手裏的刀上還掛著幾聲“啪嗒”。
眾人全都驚愕地看向冰床。
那飄飄帷幔下似乎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與往常是一般的風姿綽約、瀟灑不羈。
裸物們抱得更緊了,有人胡亂吐出幾個字:“詐屍......詐屍了!”
身邊的廠衛們則紛紛拔刀,架上了那人的脖子。
花如海淡定回身,見到這場麵也是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震驚,冷眼瞥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