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時候是不是站在樓下？”林明晃著雙腿，手中的紅薯精準遞到南玉嘴邊。
“是啊。”南玉熟練的張嘴咬下一口。
“我就知道！”林明的聲音帶著驕傲，“我說怎麼在窗邊看到你了，站那幹嘛呢？”
南玉隨便嚼了幾下便吞了，晚上九點的時間正是夜市開張的時間，街邊相當熱鬧，他靈巧的避開幾個橫衝直撞的小孩。
“沒幹嘛，就是想站在你待過的地方看看。”
林明下巴抵在對方毛絨絨的頭頂，“按照當時的視野來看，你不會躺在地上吧？”
“嗯。”
“……”
林明“啊”了一聲，靈力驅動，將手上的垃圾焚成灰燼，然後兩隻手捧起對方的臉。
“你認真的？？”
後仰起頭看著目瞪口呆的林明，南玉不自覺笑出了聲。
俊臉綻放笑容，一雙深黑的眼睛隻映著身後人的臉龐。
“認真的。”他說。
那個躺在地上的畫麵實在喜感，林明憋不住笑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鬆弛，她笑得有些淩亂，先是仰著脖子大笑，接著是低頭，額頭抵在南玉仰著的額頭上，帶著微微的顫抖，發出細細的笑聲。
滑稽嗎？好笑嗎？有趣嗎？
滑稽，好笑，有趣。
像神經病一樣的舉動，卻是在認真的共情她，誠懇而真摯的構想她那一瞬間的痛苦。
不精細，也沒有過多描述，僅僅是粗糙的躺下。
能看到什麼呢？
林明想了想，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身體朝向，隻知道大致位置。
說起來，她當時看的是天空還是大地呢……？
原本應當是最清晰的畫麵卻模糊得不像話，任林明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於是她問：“你看到了什麼？”
南玉看著對方眼裏最純粹的好奇，毫不猶豫開口：“天空。”
天空……
林明抱著對方的頭蹭了下，毛絨絨的相當治愈。
“就當是天空吧。”她笑著說。
實際上，隻有在掉下去的一秒瞥見天空，接著就是無垠的黑暗。
南玉背著林明穿過喧鬧的長街，漫無目的的走在布滿霓虹燈的城市裏。
車聲在身旁呼嘯而過，些許蟲鳴斷斷續續的響著，除此之外城市相當安靜。
兩人交疊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奇長，即使讓人仔細看也看不出是兩個人的影子。
“讓我猜猜——”林明說，“你給潘無柳施的是幻術，並且是長時間的那種。”
“對不對？”
她低頭輕輕碰了一下對方的額頭。
南玉欣然承認：“對，畢竟法治社會。”
林明哈哈笑了兩聲，驕傲的豎起大拇指：“對！我們可是守法公民！”
“不好奇嗎？”南玉看著快到盡頭的人行道，問了句，“他看到了什麼。”
林明沒回答，反問道：“你不也不好奇？”
一個走不出的噩夢罷了，沒什麼奇怪的。
就像南玉不好奇她給她親愛的同學們來了一次比蹦極還刺激的體驗。
……
時間往回撥。
那種粉身碎骨的劇痛感過去之後，他們從黑暗中掙脫。
僅僅隻是一瞬間，卻讓他們感受到了極致的痛苦與不安。
這輩子恐怕都會與恐高症結伴而行了，不止如此，在他們或長或短的人生裏，隻要一回想，便會戰栗不已。
蔣彤反應過來時，隻見到所有人都癱坐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劫後餘生的表情毫不掩飾的出現在每一個人臉上。
“林……”
她下意識的想要叫出那個名字，可是神經末梢的痛感似乎如影隨形，生生止住了未脫口而出的名字。
她環視一周，寬敞明亮的教室中哪還有對方的身影，仿佛隻是一場噩夢。
可是淩亂的桌椅，明晃晃的告訴她這都是真的。
“你們在幹什麼？！”開門進來的老師看見這猶如大戰一般的環境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才離開多久，這群學生是要翻天了嗎？？！
在老師憤怒斥責的背景音中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就像從大逃殺回歸了現實社會，甚至有人放聲大哭了起來，邊哭還邊道歉，涕泗橫流沒有絲毫體麵，這可把怒火中燒的老師都給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是周閭，他呈大字狀癱在地上，手臂橫在眼上，遮住了視線，臉上卻密布著眼淚。
“走了……”李嘉旭喃喃出聲，聲音沙啞得令人陌生。
“走了。”杜韶之紅著眼眶。
沈常楓和呂燕章呆滯的靠坐在一起，放空的盯著天花板。
走了……
“玲琪——”陳妗喚了對方一聲，怎麼樣也製止不了對方的笑聲。
王玲琪一隻手捂著臉，另一隻手朝陳妗用力搖著，示意她沒事。
但是被遮擋住的嘴裏卻笑聲不斷，嘶啞難聽，又帶著哽咽。
“對不起……對不起……”
曾經的冷漠旁觀，曾經為合群而站隊，曾經的同流合汙……再來一次她或許仍會這麼做。
但至少此刻，她滿懷愧疚與歉意。
笑著哭……哭著笑……
是這個班級在晚自習末尾的寫照。
走廊上聚著看熱鬧的群眾，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唯有道歉聲清晰生動。
“他們怎麼了？有點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