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非賀在門外抽煙,背光處站著聽裴流光氣勢洶洶地砸東西到推門走出來,卻又左手背後貼著門,似乎害怕聲響太大。
看不清他的情況,隻看的見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
愛情。
他確定了。
郭非賀抽完一根煙,像是偵破了一個大秘密。
裴二不會再那麼快樂了。
他想。
郭非賀覺得自己不是很聰明,知道黃賭毒半點不能沾,必須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也知道,有些東西也不能沾,有不對勁的苗頭就要及時掐滅,不給軟弱一點可乘之機。
比他聰明的人大有人在,郭非賀靠著這點警惕心走到現在。
他家世不是太好,可裴二沒怎麼看不起他。
他還得去幫幫他。
郭非賀啞然,追上去。
。
這邊包廂裏寂靜無聲,他聽見辦事效率高的警察出現疏散人群,他聽見裴流光狠話的凜然,聽見窗外人群散盡。
這層樓似乎空無一人。
滴答。
窗台一滴雨落下。
跌跌撞撞地起身開門,卻不知道撞在哪根柱子上,冰冷的觸感深入骨髓。
樓珣站在電梯前,開門瞬間看到醉酒的人顛三倒四地腳步迷離,他沒躲開。
孟宋樵毫無征兆地撲入他的懷抱裏。
鮮活的,青春的,神色迷惑迷茫的。
“哪來的……雨?”
他仰起頭,發問。
樓珣身上濕了一點,漆黑的發尾是搖搖欲墜的雨,落在他脖頸,冰冷,潮濕。
他醉囈,眼睛像是藏了一片星海。
仰起頭。
像是無數個在樓公館的日日夜夜,抬頭下一秒就要說:“樓珣,你好黏人啊,不要靠那麼近啊,一邊去!”
他怎麼回答的呢?
“樓總……”
同搭乘電梯的助理許仄小心開口。
卻對上一雙漆黑,鋒利的眸子。
視線是冷的,狠的,貼著他的皮肉像冰冷的刀刃,將將出竅的寒光一閃而過。
懷抱裏還有一個醉酒的青年,被護在懷裏,半點不見風雨。
許仄自認為最懂樓總的助理一號,現在麵對這等突發情況也慌神一瞬,剛想要打電話叫保鏢。就看見自家總裁回頭給自己一個警告的眼神,又抱又貼,生怕人溜走了一樣。
他一時搞不清楚總裁的態度。
更理不清兩人曖昧的關係。
甚至生出了幾分荒謬感。
樓珣的大刀闊斧,殺伐果決他見過,可眼神溫柔似水卻是第一次。
“許仄。”
樓珣自橫抱起醉酒的孟宋樵,薄唇溢出的聲音低低啞啞:
“攔住人,問問怎麼回事?順帶把這裏包下來,無關人都給多賠償。”
老板第一,許仄聞言按在電梯鍵,給保鏢打電話,臨走前又聽見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溫柔笑意。
“胡鬧,誰給你喝那麼多酒?”
孟宋樵聽不懂也不打算回答,精力旺盛地在他懷裏不安分地鑽,撥開潮濕衣物,緊緊貼上滾燙的肌肉紋理。
像個個未曾入世的單薄幼崽,不願意邁出第一步,拚命依偎在你的懷裏,汲取安全感。
不安分,不乖巧。
仿若你是他的全天下。
就要你,隻要你。
任性,霸道,又格外的依戀。
樓珣最受用這一招,他低頭笑,聲音也像一團火熱烈:
“難受不難受?”
長腿大步走,把人抱到盡頭一個包廂。
江南水色三樓盡頭包廂,門被高大的男人打開,裏麵鋪了厚厚的收音地毯,四處是隔音的牆壁,床邊點了盞燈。
難受。
孟宋樵皺眉,看眼前的男人。
難得的,沉溺在情緒中。
也許是喝了太多酒,酒讓他混亂,迷糊,又脆弱。
又或許是雨。
他不喜歡雨。
每次當雨一滴滴落下來,無中生有的冰涼之下,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會發生。
他也變得易怒,易躁,情緒起起落落。
從第一滴雨開始,他聽見的不再是人聲,不是喧嘩,不是議論。
而是雨。
無邊無際的雨。
如泣如訴的雨。
密集的雨化為棱角分明石塊,砸在他無掩蓋的身體上,砸出一個個血窟窿。
告誡他,警告他,詛咒他。
雨雨雨雨雨雨……
不要雨,不要離開。
不知道怎麼站起來走出去,不知道怎麼走到樓梯口,不知道怎麼跌倒在沒有雨的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