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周毅話鋒一轉,搖了搖頭,“但是……也難說。如果這個人演技爐火純青、騙術登峰造極,又一心想要騙倒你和我的話,那也很難說他有沒有這種精微之處都極為自然的本事。”
周毅可沒那麼容易相信一個人。
一個連照麵都沒打過、隻是打過來一個電話的人,指望著周毅相信他?
誰敢說,這個打電話過來的呂平,不是在某些人的指使之下、懷揣某種目的而傳遞這個消息的?
針對呂平的疑惑沒能徹底打消之前,周毅對他所說的這些事情都不會全盤相信。
“如果是真的呢?”張玄羽轉過頭,看著周毅,“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你怎麼想?”
周毅“嘿”的低笑:“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包括他所說的張老爺子的那些話也是真的,那這件事情就有趣了。”
“你有能力做些事情,讓張家走上正軌……如果呂平所說的這句話是真的,真的是張老爺子親口說的,那這話裏的意思該怎麼理解?是讓你趁著眼下的混亂入主張家,終結混亂?還是單純的讓你做些事情,為張家掃平混亂?或者說,是讓你自己在這兩種選擇中任擇一種?”
周毅攤了攤手,“你看,這話裏的意思可不好說的準吧?”
“隻有這兩個選擇麼?我不這麼覺得。”
張玄羽緊了緊睡衣,幽幽的說:“我也可以切割張家,拿走屬於我父親和我的那一份,把張家的爛攤子丟在那裏,誰樂意收拾就讓誰去收拾,不為張家勞心費力。”
“亦無不可。”周毅拽了句文,“反正張老爺子的話就撂在那,也沒非得說讓你怎樣怎樣,隻是覺得你有能力做些事情,讓張家走上正軌而已……對吧?”
“……”張玄羽看看周毅,無奈的笑了笑。
呂平所說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張齊山的確死在了他手裏,他也的確逃亡到了國外。
這些事情都是可以在日後證實的。
但除此之外的內容,就實在是無法驗證了。
張老爺子到底說沒說過那些話?在張家因為張玄羽的父親橫死之事而內鬥時,殺掉身為始作俑者的張齊山,到底是不是張老爺子多年之前就定下的計劃?張齊山死後,張老爺子是希望張玄羽涉入這件事情,還是希望張玄羽能夠獨善其身?
這些事情十分重要,卻又無法驗證——即便是遠渡異國抓到呂平,所能得到的也隻是一麵之詞,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
如果張齊山真的死了,眼下的張家必然會陷入混亂。
無論張玄羽是否願意,無論張老爺子是否留下了那樣的話,張玄羽都要返回處於混亂之中的張家,處理這些事情。
——把張家的爛攤子丟在那裏之類的話,隻能是氣話和牢騷。這一點周毅和張玄羽心裏都十分清楚。
張家不是張齊山的張家,也不是張玄羽那幾位叔叔的張家。
這是張老爺子留下的遺產。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張老爺子在生前對張玄羽可謂是倍加寵愛,她那幾位叔叔都無法與她相比。
張老爺子留下的遺產,張玄羽不守,誰守?
“唉……”
周毅歎了口氣,看看已經見了天光的窗戶,又看看張玄羽,“……讓我先起床吧?”
“嗯。”
張玄羽點點頭,轉身走出了周毅的房間。
走出房門口的時候,張玄羽下意識的看了看房門。
門鎖處門框斷裂,木茬亂翻,門鎖也已經扭曲變形,再沒用處。
在接到呂平的電話之後,張玄羽便來找周毅,無奈叩門不應,情急之下,張玄羽便一腳踹開了房門。
這種事情,她平時絕不會做。
說白了,在猝然聽到張齊山身死的消息之後,自己還是急了一點,失了方寸啊……
張玄羽心裏低歎著,走出周毅的房間,卻看曹愚魯、徐癡虎以及金石開,都站在走廊上,離周毅的房間不遠不近。
其中,曹愚魯所在的位置離周毅的房間最近,隻有不到數步,其餘兩人則在曹愚魯身後數步之外,根本聽不到周毅房間裏的任何動靜。
所謂“親疏遠近”,就是如此了。
張玄羽知道,自己踹開房門的動靜不算小,自然驚動了一個比一個警惕的三人。
“驚擾你們了。”
張玄羽看看三人,輕聲說:“洗漱收拾一下吧,打起精神來,稍後有事情要談。”
三人各自離開。
幾分鍾後,周毅簡單洗漱過後,和眾人一起坐在客廳裏。
看看曹愚魯三人,周毅拋出了消息:
“張齊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