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江湖”，可以分出內外來：外江湖，就是梁全口中所說的這種“江湖”，是一群半路出家的亡命徒、不成器的流竄犯，或者販賣一些小道消息、違禁品的小販組成的所謂“江湖”，又偷來幾句綠林江湖上的切口、暗語，就覺得自己是非同一般的“江湖人物”了；
至於內江湖，則是周毅、曹愚魯、顏青詞、徐癡虎這些人所在的江湖。在這個江湖裏，門戶森嚴，規矩明白，大多數組織都有著極強的組織性和隱蔽性，其中還存在著許多隻對江湖人物開放的、擁有極高準入門檻的服務性組織——例如萬全客棧、望聞問切四門。
相比之下，梁全這種自稱的“江湖道上”的人物，連萬全客棧的門檻都摸不著。
別說和周毅、曹愚魯比，就算是和被曹愚魯呼來喚去的刀疤臉等人比，梁全也毫無對比的資格——那個刀疤臉好歹也是半腳踏進了內江湖的人物，對萬全客棧之類的組織也不陌生，梁全和他比都差了極多。
梁全自以為自己和周毅等人是“一路人”，卻根本不知道雙方差不多算是兩個世界中的人，沒有任何可比性。
在清楚了梁全的底細之後，周毅自然對他失去了興趣，隻想聽聽那些跟梁全買消息的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在知道梁全到底是什麼來路之後，周毅對此也沒了多少期待：需要從梁全這裏買消息的，難道還是什麼出眾的人物？充其量不過是為錢賣命的亡命徒罷了。
看周毅等人對自己“江湖中人”的身份全不在意，甚至還有些不屑，梁全也不敢多言，小心的收起了自己那點自傲，老老實實的說了起來。
果如周毅所料，要從梁全這裏買消息的，都是些平時蹲守在暗網上，尋找相關生意、信息的獨狼，沒什麼生意的時候，就去給某些小老板做保鏢甚至打手，或者是去幫襯別人的生意——走私販子、盜墓賊、銷贓商人這一類生活在陰暗中的“生意人”，都是很樂意招攬幾個身手不錯的人給自己壯聲勢、打下手的。
聽梁全說完，徐癡虎麵露不屑，“我還以為是些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原來是些不上道的玩意兒。”
“癩蛤蟆不咬人但是也惡心人啊……”周毅歎了口氣，“被這種人盯著，多少也是個麻煩。”
“來一個幹掉一個，也不算是什麼大麻煩。”曹愚魯看看地上的梁全，“想杜絕麻煩的話，就把他給收拾了，那些人就有知道這個消息的可能了。”
“別，別……”梁全連忙表忠心：“您幾位不難為我，讓我好端端的離開這兒，我又怎麼會把這個消息賣出去？我絕對不會賣這個消息，給我再多錢我都不賣，您放心！”
曹愚魯掃了梁全一眼，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做，轉眼望向周毅，“你怎麼想？”
“怎麼想……”
周毅揉著太陽穴琢磨著，“把他給放走，他很有可能要把咱們的消息給賣了，是個麻煩；但真要說就這麼把他給辦了……說實在的，我也有點不搭好下手。”
想了想，周毅將梁全的身份證和駕駛證遞給了曹愚魯，“去，給咱那位朋友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他的身份。”
所謂的“那位朋友”指的自然是趙亭。
曹愚魯接過梁全的身份證駕駛證，走到另一個房間打電話。
周毅看著梁全，心情也挺矛盾：“麻煩啊梁哥……咱們是萍水相逢沒什麼交情，你又是拿錢辦事的生意人。如果說你知道我在哪兒之後不會把這個消息賣出去，我心裏是真的有點不大相信，把你放出去的話我是要冒著風險的。但真要是就因為這個把你給幹掉了……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皺著眉，周毅說：“這樣吧梁哥，你好好想想你肚子裏有沒有什麼比較重要的消息或者有趣的消息，跟我說幾個，就權當是給你自己買個平安了。你覺得怎麼樣？”
“重要的消息或者有趣的消息……”梁全的眼珠子滴溜溜亂轉，腦瓜子飛快運轉，不知道到底哪種消息才符合周毅的要求：“……例如呢？”
“例如針對我的紅花票到底是誰發的。”周毅笑看著梁全，“你要是能把這個消息給我，別說讓你安安全全的離開，我還得給你一份錢以表謝意。”
周毅這話就是個玩笑話。
以梁全所在的層麵，他是沒有可能知道這種消息的。
說者無心，梁全這個聽者卻變了顏色，臉上多了幾分沉思、鄭重之意。
周毅看他麵色，微挑眉毛，對梁全將要說的內容多了幾分期待。
曹愚魯打完了電話，從房間裏走出，向周毅微微點頭，確認了梁全的身份沒有問題。
“您的紅花票到底是誰發的這個事兒，我沒頭緒，也不清楚，但是我有點別的消息。”
梁全麵帶深思之色，“之前我就聽說了這個消息，但是覺得這個消息也沒多大作用，就沒多想。現在您問起這個，倒是可以說一說。”
看著周毅，梁全斟酌著詞語：“……您的紅花票，並不是隻有在暗網上發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