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九或許以為墨家钜子不會那麼決絕,會跟他反複的商量、會談,或者拿出一些有份量的東西來收買他。所以,當日和墨家钜子會麵的時候,他才會引得墨家钜子仰天長歎。
之後趙一九想要再跟墨家钜子會麵商談,卻沒了機會。他以為這些事情可以商量、妥協,卻沒想到墨家钜子在跟他把話說盡之後,就直接定下了他的死路,無論趙一九開出任何價碼、如何請求,都不會再和趙一九進行任何商討。
李老爺子說起這個故事的時候,頗有感慨,說趙一九如果沒有投敵賣國、背後沒有依靠的話,當時的墨家钜子如果找他對談,他肯定是另一個態度。在他投敵之後,或許是他丟掉了身為一個江湖人的思考方式,或許是覺得他有了可以和墨家钜子討價還價的資格,或許是覺得他自己是個相當重要的人,能讓墨家钜子花一個很大的價錢來收買他……不管他是怎麼想的,他都做下了錯誤的決定。
說了這個故事之後,李老爺子對周毅說,這就是江湖人的思考方式:但凡能夠不動幹戈,能夠有個轉圜的餘地,那就盡力努力,以和為貴,不會妄動刀槍。
但如果發現這件事情沒了轉圜的餘地,不得不動幹戈的話,一個合格的江湖人就會立刻動手,並且忽略掉對手所有關於妥協、求饒的請求,直到徹底擊潰對手。
那位墨家钜子在做過這件事情之後,江湖上所有有名有姓的人物,在和這位墨家钜子接觸的時候,都把這位墨家钜子的話聽的很認真。
沒有人敢輕視這位墨家钜子的話,更沒有人想聽到這位墨家钜子對自己說“話已說盡”這四個字。
一旦墨家钜子對某個人無話可說,那這個人也就不必再說話了。
李老爺子跟周毅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本意是跟周毅講講江湖人的做事方式,讓他日後心裏有底。稍帶著的,李老爺子也是在以此提點周毅:不要輕易動怒,更不要輕易說幹掉誰之類的話。但如果這話說出了口,那就必須要做到,否則就難以取信別人了。
李老爺子教給周毅的道理,周毅一直盡力踐行。
在處理江城裏的事情時,周毅更多的還是以一個市井中人的思路在做事:有妥協,有退讓,有權衡。周毅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維持了江城道上的平衡和安定,也做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因為那許多事情裏,都有個轉圜的餘地。再者來說,江城隻是市井,也並非江湖。
之後前往上海,和蓄謀已久的王逢過招,周毅把從“市井中人”到“江湖中人”這之間的一步邁了出去:他和王逢之間不存在任何轉圜的餘地,即便王逢想要付出一些代價換來自己的活路,周毅也不會接受。
張家人雖然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江湖人,但張玄羽如今麵對的問題也毫無轉圜餘地:張家裏的某些人要除掉她這個攔路的人,要把她逼到絕路、死路上去。張玄羽一日不死,張家中的某些人就不能心安。
將李老爺子教給自己的道理再教給張玄羽,其實並不是難事。
但周毅想看看,張玄羽什麼時候能自己明白她和張家中的某些人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麵,什麼時候能舍棄這種過於柔軟的思路,將對方逼進死地——如果張玄羽日後要成為周毅這個墨家钜子的妻子,那這就是她必須要具備的素養。
周毅決定暫且看著,看這個局勢到底會如何發展。
沒耗費多少功夫,周毅和曹愚魯就找到了一個合適落腳的旅館。
稍作休息,周毅就拉上曹愚魯,開著車在林城裏亂轉,好熟悉熟悉林城的環境,為日後在林城裏的活動做好準備。
在周毅看來,在林城的日子不會短了,趁著閑暇把這些功課給做了肯定沒壞處。
雖然汽車導航這種玩意兒滿大街都能找得到,但周毅和曹愚魯在這種事情上還是更相信自己的腦袋:踩點兒這種活算是一門技術,汽車導航這玩意可不懂這門技術的精要所在。
曹愚魯開著車,負責將各條道路的大致情況記在腦袋裏。
這不是個容易活。
周毅的活兒也不容易:他負責觀察街邊上的姑娘大腿,然後分出三六九等,從一分到十分依次打分——要不偏不倚的為姑娘的大腿打分,這可是個很嚴肅也很費腦子的活。
胡亂逛著,周毅接到了張玄羽的電話。
張玄羽在電話裏說,自己已經處理好了各種細節問題,眼下正在通過“望聞問切”這四門的渠道為周毅和曹愚魯製造一個假身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四天之內周毅和曹愚魯就可以拿到這個新的身份,然後以保鏢和司機的麵目合理的出現在張玄羽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