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手裏的奶瓶裏裝的奶粉,根本就沒有被泡開,是一團一團的裹混在水裏的。
既然列車上是真的沒有開水,那這沒把奶粉給泡開的水,應該就是冷水了。
“你的眼神果然是比我好。”
周毅點了點頭。他也注意到了那個女人手裏的奶瓶的不對。
低著頭琢磨了一下,周毅看看曹愚魯,“再去掃根聽底兒,探探河,響不響的要弄的透。(再去打聽打聽,弄清楚情況,看看是不是真的沒有開水。)”
“好。”曹愚魯點點頭,起身離開了。
兩個人交談的內容,全都是用李老爺子傳下來的江湖黑話,和尋常所謂的“江湖春典”還有不同。別說這列車上沒有江湖內門的人,即便有,他們最多能聽的出來周毅和曹愚魯身份不尋常,大概是同道中人,卻聽不懂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麼東西。
這一次,曹愚魯去的時間稍長了一些,差不多有十來分鍾才回來。
“探河探到了底,是泥是沙都透亮。(刨根問底,把事情問的很清楚。)”曹愚魯說,“河裏的不響,岸上的風雷,饒個時辰才有變卦。(的確是沒有開水,列車上的人也在想辦法,大概得過一兩個小時,這個情況才會有所變化。)”
“這就有意思嘍。”
周毅點點頭,掃了曹愚魯一眼,“看起來,這是花果兩不對(不是親生的)啊……你覺得有幾成?”
“九成。”曹愚魯翻了翻眼,又補充道:“至少九成。”
“九成……”
周毅看看曹愚魯,“豆兒大的雛兒不托付(這麼小的孩子,其父母不會托付給其他人)……這是拐子花兒(人販子)吧?”
“大概是……”曹愚魯想了想,又“嘿嘿”一笑,直撓頭,“你別讓我動腦子,你知道我不喜歡動腦子,累。”
看看周毅,曹愚魯出謀劃策:“看風揚土摸了乾,拿詞抓句,泥是泥沙是沙,各有來路。(我找準機會製住那個男的,想辦法逼問,弄清楚他們的底細和來路。)”
“懶逼啊……”
周毅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鬧騰起來怎麼辦?這可是在火車上。”
“那……”曹愚魯撓了撓頭,“咋辦?”
“且瞄著吧。”周毅說,“咱當個攀肩鬼,同走一路。(盯著他們,緊跟著他們,他們在哪下車我們就在哪下車。)”
曹愚魯反倒有些猶豫了,“恐怕是有點耽誤事情吧。”
“耽誤不了的。”周毅微微閉目,準備養好精神,低聲念叨著,“該找的人就在那,跑不了的。事情早幹晚幹都是幹,耽誤個一兩天也不要緊。既然遇上了,總不能裝聾作啞全然不管吧?”
曹愚魯點點頭,“說的是。”
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了:周毅和曹愚魯要盯著那帶著孩子的一雙男女,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種事情如果沒被周毅撞上,周毅自然不會多管。但既然已經遇到了這件事情,周毅也不能裝聾作啞,不聞不問。
周毅心裏已經盤算好了:列車到站,一定會停靠一段時間,短則十分鍾,長則半個小時。湊著這個時間,跟那一對男女一起下車,十來分鍾的時間也夠周毅和曹愚魯辦事了。萬一這點時間還不夠,周毅也不介意多花點時間解決這件事情。反正金石開已經通過他的路子給周毅和曹愚魯開了證明,憑著這個證明,帶著墨雲鋒的曹愚魯要再度乘車也沒有任何麻煩。
周毅和曹愚魯輪番交替,盯著那一對男女,始終不讓兩人離開視線。周毅和曹愚魯把這件事情幹的很隱蔽,從頭到尾都沒跟這一對男女發生過任何目光的接觸,兩人壓根意識不到,在同一個車廂內,正有人時刻緊盯自己。
十餘個小時之後,列車再度到站,那一對男女收拾了東西,抱著嬰兒,和下車的旅客一起,往列車的出入口走去。
曹愚魯精神一振,輕輕拍醒了正在小睡的周毅,向周毅點點頭,往正在下車的那一對男女身上使了個眼色。
“……好。”
周毅揉了揉臉,和曹愚魯自然而然的站起身,緊跟著那一對男女下了車。
那對男女下了火車,腳步匆忙,直奔出站口而去。周毅回著神,腦袋裏一片空白,跟在曹愚魯身後一路前行——睡醒了的確是睡醒了,但周毅這腦子還沒徹底轉明白呢。
將將的要出了火車站,周毅這才算是回了神,問身旁的曹愚魯:“這是哪兒啊?”
“剛才聽車站的廣播說,這是林城。”
曹愚魯笑了笑,“沒想到,這倆人跟咱要來同一個地方。”
“……操。”
周毅罵了一句,看了看前麵不遠處的那對男女,“還挺他媽會挑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