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眼在發亮,目光灼灼,雙眼中就好像是同時點亮了兩盞明燈,將身上籠著的那點溫吞味道一掃而盡。
曹愚魯忍不住看了蘇森一眼——如果不是確認了蘇森沒有威脅到周毅安全的意圖的話,此刻他或許就真將蘇森身上的那股鋒銳氣勢當成了針對周毅的敵意。
看著蘇森,周毅點了點頭,“賜教不敢當,手談一兩局,權當消遣吧。”
說完,周毅放下了手裏的瓜子,拍了拍手,將棋子擺好。
蘇森先手執黑,周毅後手取紅。棋子擺好,兩人也不多說,照著紅先黑後的規則落子。
象棋總共不過三十二枚棋子,雙方各自十六枚。十六枚棋子各有各位,各司其職,除去全無意義的“無理棋”之外,象棋開局的手法算不上多,也各有應對的辦法,幾乎類似“定式”,如“當頭炮,把馬跳”這類耳熟能詳的口訣,就是十分基礎的雙方定式。
雙方開局、布局的攻防應對定式之後,再有發揮,那才是比拚棋力的開始。
在一片人聲中,周毅和蘇森沉默著落子。
來回攻殺了十餘次,雙方交換了幾個棋子之後,周毅另起一番攻殺,將雙車先後推過河界。
蘇森看著那看似戰勢膠著,遠沒到分出勝負的棋局,沉默了十餘個呼吸的功夫,抬頭看了看周毅,道:“再來一盤?”
周毅點了點頭,“好。”
各自擺好棋子後,又是一局新的搏殺。
蘇森取得先手優勢,不住攻殺,攻勢連綿不絕,棋子攻守相合,進退有度。但這樣的攻勢,卻終究沒能扯破周毅的防守。
又是十餘個回合,蘇森看看棋局,微微搖了搖頭。
皺著眉想了想,蘇森拿起自己的“將”,將棋子倒扣,而後去看周毅,“我……”
周毅擺了擺手,微笑道:“再來一局。”
棋局擺好,周毅看看有些猶豫的蘇森,微微點頭,“你先手吧。”
“嗯。”
蘇森也不多說,點了點頭,提子落下。
這一次交鋒,蘇森放棄了防禦,一味猛攻。他的攻勢本就凶悍,隻是上一局還顧及防禦、棋型,攻勢雖然強悍,但卻還有一些防守的落子。
但這一局自從第一手落下,蘇森就徹底舍棄了防禦棋招,處處進攻,凶悍至極。相比上一局,蘇森落子時多了幾分背水一戰的壯烈氣息。
行棋不足二十步,棋盤上已經是處處廝殺,慘烈至極。三五次交手之中,雙方就必然有棋子從棋盤上被取下。
行棋五十步,蘇森看看棋盤,向後仰了仰身體,低低的呼出一口氣來。
棋盤上,蘇森的棋子已經被殺的七零八落,車馬全丟,士相不全,五卒全滅,雙炮隻剩一門,壓過了河界。
周毅的雙車雙馬也已不存,這是蘇森一味和他拚殺的結果。蘇森一味的想要纏鬥、互換,周毅也很難避免。
不過除了雙車雙馬以及兩個卒子之外,周毅並沒有其他的損失。他的雙炮已經壓過河界,三個小卒呈掎角之勢,深入腹地。
過河的小卒當車使。
“呼……”
看看棋盤,蘇森點了點頭,看看對麵的周毅,“周老師真是厲害,厲害。”
“你也很強啊。”周毅微笑著看著蘇森,“進攻很犀利,我都不好招架。”
“您客氣了。”
蘇森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收拾棋盤,“跟您手談三局,受益匪淺,謝謝。”
“蘇先生太客氣了。”周毅笑道:“互相交流,互相進步嘛。還有,您別叫老師了,我聽著實在別扭。”
蘇森收拾起了棋盤,微笑著搖了搖頭,說:“周……周先生,我就不打擾了。以後如果您有閑暇話,可以去青山棋社找我。我很想和周先生您多學習一些。”
周毅笑著點頭,“有機會的話,一定會去的。”
蘇森不再多言,向周毅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爺們兒,你剛才幹嗎讓他?”
曹愚魯看看離開的蘇森,又看看開始哢吧哢吧嗑瓜子的周毅,低聲道:“這小子雖然沒惡意,但也難說會不會因為被宋唐攛掇著,再來煩你。不如一次把他打個稀爛,讓他不敢再戰。”
“何必呢……”
周毅揀選著手裏的一把瓜子,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隨身帶棋,看起來也是個癡人。癡人難得啊……何必下重手呢。”
周毅正說著話,就聽周圍的人聲突然消失,安靜了下來。
滿堂賓客,此刻都看向一個方向。
宋家掌門人宋如晦,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