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如今這鋼鐵水泥鑄就的城市中,“武人”這個詞已經令人頗為陌生了。
在曹愚魯看來,沒有數年、數十年如一日的苦練,沒有用一身苦練來的功夫經曆過生死之間的磨練,配不上“武人”這個稱呼。
數十年如一日的苦練,或許不難。在現今的社會中,這樣的人物雖然不多,卻不是沒有。但用一身功夫經曆過生死搏殺的磨練的,能有幾個?
以這個標準去衡量,“武人”實在罕見。
曹愚魯,就是這樣的一個武人。
他看的明白,這個名叫吳行雲的青年人,也是一個如自己一樣的武人。
這樣的一個對手,實在難得。如果能夠交個手切磋一下,那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看著今天的局麵,應該是沒有什麼和這個吳行雲交手的可能了。
想到這一點,曹愚魯覺得實在是有些遺憾。
“孫哥,孫哥?”
吳行雲……
宋先生……
孫元聽著周毅和吳行雲的交談,已經呆了。
吳行雲和老鼠的交談他雖然聽不到,但也能看到兩人站在一起說話時的大致樣子。老鼠那稱得上是卑躬屈膝、一臉諂媚的模樣,實在是罕見。
看著那個青年人走過來,孫元心裏略一合計,覺得這大概是老鼠從哪裏找來的十分能打的高手,用來對付這個曹愚魯的。
等青年人走過來說話,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和來路的時候,孫元隻覺得頭頂上猛地一麻。
吳行雲,宋先生……
久垣城裏,有幾個吳行雲,有幾個能讓吳行雲當司機的宋先生?
孫元沒見過吳行雲,更沒見過那位宋先生。不過在久垣城的地麵上混,那位宋如晦宋爺的名字,孫元聽的實在是太多了。
老鼠也算是混的有點聲色的混子了,但跟那位宋爺比?連隻螞蟻都算不上。
吳行雲是宋爺的司機,也是心腹。在很多時候,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就代表了那位宋爺的意思。
老鼠那樣的混子,見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吳爺。
而現在,這位吳爺來接這個在工地上打工的周毅,要去參加那位宋先生的壽宴了。
孫元自詡自己有不少江湖經驗,也是個老油條了。但眼下這個情況,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理解。
一個在工地上打工、拿一天百十塊錢工錢的年輕人,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那位宋爺的座上賓了?
正發著愣,就聽一邊有人在叫自己。
晃了晃神,孫元這才反應過來,是周毅在喊自己。
“啊,啊……”
孫元再去看周毅,就覺得麵前這個年輕人怎麼看都有些高深莫測的意思,不是一般人。
“今天這事兒……”周毅看了看走到老鼠身邊跟他說話的吳行雲,又看看孫元,“您算是有個交代,老鼠應該不會為難您。如果有麻煩的話,您跟我知會一聲。”
“好,好。”孫元點著頭,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什麼,連怎麼稱呼周毅都沒能琢磨明白。
還叫周兄弟?這可是能讓宋爺派吳行雲來請的人物,給孫元個膽子,他也不敢再這麼稱呼周毅。
遠處,吳行雲和老鼠說了一句話,便轉身去發動汽車,留一個麵如土色的老鼠。
那句話隻有八個字。
“宋爺壽誕,請他赴宴。”
坐在車裏,回過頭看看後麵越來越遠的工地,以及那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老鼠,又看了看一心一意開車的吳行雲,周毅微微搖了搖頭。
和老宋下了這麼長時間的棋,周毅看的出來,那個老宋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但還真沒想到,他的一個司機出麵,簡單說上幾句話,就能讓老鼠那樣的一個混子麵如土色,魂不守舍。
意外的確是意外,也多少有些震驚,但周毅心裏也再沒有更多的情緒和想法。
在周毅看來,老宋就是一個跟自己下棋的臭棋簍子,算是個棋友。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都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吳行雲開著車,不發一言,注意路況的同時,偶爾用眼角餘光往後視鏡上掃一眼,看看坐在後排座位上的兩人。
跟在人稱宋公的宋如晦身旁,吳行雲見過很多事情,形形色色的人見的更是不少。那些人或許和宋公為敵,或許為友,不乏行事迥異常人的怪才狂人。
但現在坐在後座上的兩個人,和那些人都不一樣。怪或許足夠怪,才麼,倒是沒見多少?
或許下棋下的好也算是能讓宋公另眼相看的高才?
想到這,吳行雲心裏暗暗的搖了搖頭:相比起來,那個跟在周毅身邊的年輕人,倒真的是值得令人高看一眼。
那個名叫周毅的年輕人,能讓這個年輕人伴隨左右,看起來倒是有點厲害的意思。
但到底怎麼樣……那就不好說了。
這些念頭,在吳行雲腦袋裏也隻是稍稍一過,並不深究。這個周毅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到底是怎麼個深淺,他並不關心。今天過來,他隻是按照宋公的吩咐辦事罷了,別的事情他也不去多管。
正開著車,就聽後排有人說話。
“爺們兒,咱去吃飯,不換一身衣服麼?”曹愚魯看看自己和周毅的衣服,琢磨了好一陣,終究是沒忍住,向周毅問道。
吳行雲一邊開車,一邊稍稍上點心,聽兩人說話。
聽曹愚魯這麼問,周毅想了想,有些為難的道:“也沒什麼攢勁兒的衣服啊……這一身衣服也還湊合吧。”
倆人穿的衣服都是幹活的時候穿的,好看不好看的就不說了,倒也沒怎麼髒。周毅看看自己身上的一身衣服,也覺得還湊合。
曹愚魯想了想,“我倒是還有一套西裝,穿出去還行。”
周毅看看曹愚魯,咂吧咂吧嘴,“你穿西裝,我穿這一身兒?想都別想。”
曹愚魯“嘿嘿”一笑,不再說話。
聽著兩人的對話,吳行雲暗暗的點了點頭。
宋先生的壽宴就要開始了,算算時間,還真沒有時間給兩個人換衣服。非要換衣服的話也不是不行,隻是這樣一來就錯過了壽宴開始的時間,這就不大好了。
看兩個人穿著的衣服,吳行雲心裏沒什麼感覺:兩人身上的衣服,自然不算是上檔次的那種衣服,但不髒不破,穿著出門也沒關係。
壽宴這種場合,算是比較正式的場合,兩人穿這一身衣服赴宴的話,以平常來論的確有點不大合適。但吳行雲心裏清楚,其他人或許以衣冠論別人的高低深淺,宋公卻不是這樣的人物。穿什麼衣服,實在算不得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