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狐狸走進空蕩蕩的柴房,後牆上被掏了個洞,幾塊磚頭放在地上,齊烈風就是從這個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洞子逃下後山陡坡峭壁的。
他蹲在洞口朝外看去,背後就是清風山的後山,因地勢陡峭看出去並不見翠山山坡,入目處既是遠方白雲藍天,乳白的暮靄從翠綠樹尖頭滲過,山風從洞中呼嘯吹來。
“這家夥真不要命了。”高狐狸歎了口氣,手捏起一塊被摳出來的磚塊,看了看,之間上麵邊緣之處指痕縱橫,裏麵嵌著暗赫色條紋。
“這是血跡幹涸之後的樣式,齊寨主用指甲生挖出來磚塊的吧?”李炭頭倒抽一口涼氣。
可想而知,在門外有守衛、屋裏連個硬物都沒有的情況下,齊烈風是如何半夜跪在牆邊,用自己的手指甲一點點的摳出牆縫裏的糯米泥來,再慢慢的摳出磚頭,剛剛開始也許簡單,然而等指甲劈掉出血之後,還要繼續摳,這是何等的痛苦,這簡直和拔指甲的酷刑差不多。
而且門外守衛沒有聽到屋裏的任何一點聲音,他連叫痛的呻吟都要忍住。
“想死,都搞得自己這麼痛苦。真是蠢材!”高狐狸冷哼一聲扔下手裏的磚塊,負手而立。
這時負責看守的手下躬身說道:“老大,齊寨主就穿著一身睡衣,連靴子都沒有,也沒去找馬匹和兵器,是徒步逃離的。清風山地勢極為險要,他出去沒一會,料想要逃出這山,也是困難重重,況且他還要躲開我們弟兄的眼線和巡邏,更費時間,不如我帶著幾個兄弟快馬到後山,我保證立刻把齊寨主請回來。”
“不必了!”高狐狸決然一揮手,好像對什麼事情下了決心。
然後他扭頭看向了這個手下,滿臉都是奸笑:“王明傑,我記得你綽號是夜裏鷹,說你見機果斷、遇事冷靜,從你談齊猴子那白癡逃亡一事上看,小王你很不錯啊。跟我也做了不少大事,很不錯!”
“啊?”這個手下一愣,倒不是驚喜,而是非常緊張,笑道:“老大不要開玩笑,我就是幹好任務就可以了。”
“小夥子,想不想升官發財啊?年輕人要有誌氣啊。”高狐狸伸手摟住了這手下肩膀,親熱之極的說。
“得了!您饒了我吧!我就是幹個眼線、巡邏、警衛的。”王明傑滿頭冷汗,和當年齊烈風被高狐狸摟住肩膀甜言蜜語一個表情:“你可不要拿我往火上烤啊,我撐不住啊。”
“嘖,什麼叫拿你往火上烤?就這麼看你老大我的?”高狐狸笑眯眯的說道,眼睛彎了起來,像極了一隻直立行走的狐狸,還勾肩搭背呢。
“老大,您要我幹嘛?”王明傑汗珠好像小溪一樣從頭上流了下來。
“好事,讓你升官。”高狐狸指了指麵前的狗洞,笑道:“寨主這龜孫子跑了!不能群龍無首,你去把寨旗拿下來,嗯,沒時間做新寨旗了。你把‘齊’字給我用墨叉叉了,再找塊白布縫上去。”
“寫什麼?寫‘高’字?”王明傑問道。
“寫‘王’!小王你的‘王’!”高狐狸哈哈大笑:“恭喜清風寨代理寨主上任了!”
“我不想當啊!這槍打出頭鳥啊!”王明傑哀嚎一聲:“咱們要是敢打蕭家堡,那就是官府上名列前茅的強賊了,我還沒準備好出名啊,您饒了我吧。”
“去!年輕人怎麼能沒誌氣呢?!趕緊去!王寨主!”高狐狸佯怒著把王明傑踢了出去。
李炭頭走過來,納悶道:“我說高爺,以您的江湖地位和名聲,您怎麼自己不做寨主呢?”
高狐狸嘿嘿一笑:“我這人呢,就喜歡呆在暗處。嘖,最好再找棵呆頭呆腦的大樹遮陰,嗬嗬。”
“那猴子弟兄就讓他這麼跑了?”秦五義搓著手過來,歎道:“他要是回蕭家堡,那真的是送他娘倆一起歸西了。”
“我自有打算。路是自己選的,那就由他去吧。”高狐狸笑了起來。
此時,齊烈風正深一腳淺一腳的連爬帶滾的在半山腰上,他十指指甲都翻了起來,血肉模糊,上身****,因為唯一一件小衣被他撕開了包在被荊棘碎石紮得鮮血淋漓的腳上。
他沒有回頭看暮靄中的柴房背影,而是死死的盯著前方的藍天白雲,他低吼著:“老娘,我不會讓你死!我會拿我的命換你的命!你要等著!你要給我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