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翰就騎在馬背上,畢竟是練過的,身手快如閃電,腦子沒想到,身體卻先動了,在馬鞍上一躍而起,跳離了這匹如小山般朝前傾倒的坐騎。
然而沒等空中的蕭翰落地踩到馬肚子上,一道亮得如同今夜月光般的匹練銀帶出現在自己眼前,一瞬間竟彷佛天地之間出現了兩個月亮。
當然不會有兩個月亮,月亮隻有一個,地上的隻有刀!
蕭翰急得差點把牙咬碎,倉皇間右手橫在腰間,長刀橫檔在胸前,用這種無奈至極的招數去迎接對方長虹貫日般的一擊。
這是自殺。
但蕭翰無法可想。
然而瞬間又一道白光越過蕭翰後背,電閃射入了蕭翰長刀與第一道白光之間。
“嘭!”一聲大響!
白光都不見了,蕭翰倉皇落地踩到馬肚子上摔了一跤,滾地爬起;麵前一把刀從天而降,插到地上,一隻有力的手迅疾得拔起了它,白光一閃,刀尖正正指著前麵的擋馬大漢。
原來,跟在蕭翰身後的劉一刀看得真切:突然出現的敵人武藝真正可怕,一拳擊倒駿馬,而另一隻手的長刀就從自己橫直伸出的拳臂下斬出,直刺空中蕭翰小腹。
要是這招得逞,十個蕭翰也給他開膛破肚了。
緊急之下,這個高郵第一刀手用盡渾身氣力,手裏長刀電閃擲出,讓一把孤刃成了戰圈中憑空而來的第三把刀,敵人那刀刺在自己刀上,蕭翰手裏的刀又碰到自己的刀的刀柄,兩個人的進攻和防禦全部這把飛刀攪亂了,這樣蕭翰才僥幸逃過一劫。
看著那人,劉一刀說不出話來,滿眼都是驚異和氣憤,還有後悔,他嘴裏叫道:“你果然是!”
拳打駿馬的正是那病入膏肓常先生的仆人。
對方冷笑一聲,並不答話。
劉一刀嘴角露出一絲殘忍,他的目光越過這仆人的肩膀,可以看到耳聽六路的無相也已經繞了回來,手裏強弓在握,箭尖正指著站在當街街心的這仆人後心。
“去死吧!紅巾逆賊!”劉一刀咬牙切齒的大罵,今天他本來可以識破這主仆二人,然而卻被那個病秧子騙了,以為真是看病的,若早識破了他們,今夜蕭翰少爺起碼不會這麼危險,差一點點就被大街斬殺。
而現在,眨眼後,這該死的紅巾騙子就要被無相射個對穿。
然而“錚”的一聲弦響,尖利的嘯聲讓月光都黯然失色了,聞聽這弦響的方位,劉一刀、蕭翰俱都是大驚失色。
仆人後麵的無相發出一聲驚叫,正瞄準的他陡然別開了腦袋,用手裏的弓死命的去揮打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馬上的姿勢很狼狽很可笑,彷佛一個大媽正在用洗衣搓板和一頭看不見豹子搏鬥。
然而他搏鬥的東西雖然看不到,卻真的存在,不僅存在,還要人命。
“啪”的一聲,無相手裏的弓就斷成了兩截。
無相眼明手快,立刻扔了那弓,就像扔一條纏住手腕的毒蛇,轉瞬之間右手已經套上了他的盾牌。
“錚!錚!錚!”“啪!啪!”馬的悲鳴。
那弓弦強震的可怕鳴叫頻率快得好像使用這弓的是八條手臂的哪吒,眨眼間無相的盾牌上就插上了兩隻快箭,第三聲弦響,這快箭插在了無相坐騎馬頭上,頓時這個和尚變成了滾地虎狼。
接著又是“錚!錚!錚!”三聲連響,立刻有兩聲慘叫回應“啊!啊!”
這條街上蕭家家丁中的兩個弓箭手登時了賬,第三個人是正踩在牆頭上背對這邊,後頸中箭,連反應都沒時間就去見了閻王。
“這是誰?”劉一刀想到了一個人,但卻不敢相信,頭上冷汗溪流一般流淌了下來,這是何等恐怖的箭法,力量和準頭都實在可怕到極點。
“你剛剛說誰死?”站在劉一刀對麵的仆人冷笑一聲。
葉家醫館門棚柱子後麵扔出了一隻空箭壺和一把長弓,白袍常先生悠然的踱步踱了出來。
他手裏握著一根很多節的長杆子,好像視若無人般,根本就不看劉一刀和無相、蕭翰以及四個目瞪口呆的家丁,他回頭對堵在門口舌頭都縮不回去的葉郎中和下人笑了笑,輕鬆的說了句:“多謝葉醫生的弓箭。”
說罷自顧自的彎腰,從門前打開蓋子的藤條箱裏拿出一根雪光般閃亮長槍槍頭,把它按到杆子上,唰唰幾下旋轉了上去,頓時手裏多了一根殺氣騰騰的長槍。
他的槍能拆開藏在箱子裏!一瞬間對那個藤條箱起過疑心的蕭翰和劉一刀都後悔不已。
“劉先生,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麵了。”白袍客微微一笑。
“你這個混蛋!
今天我就宰了你們這些紅巾逆賊!”劉一刀叫道。
“讓我來!天殺的逆賊!”蕭翰咬牙叫道。
白袍客看了看怒不可遏的他們,笑了笑,說道:“不要說什麼逆賊了。今夜沒有逆賊,隻會有活人和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