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意思是?”齊烈風雖然手足無措,但聽著這人好像有網開一麵的意思,摸著刀柄的手指停在了那裏,完全靠著見梯子就爬的本能和無比的救生勇氣開了口。
張士誠凝視了滿頭冷汗的齊烈風一會,這才開口說道:“就算你造反,隻要不礙到我,隨便你。隻是我也是吃蕭二爺家飯的人,怎麼能容許你這種膽大包天之人也在蕭府之內晃悠?子曰: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蕭二爺的安全就是我的安全,就是我們兄弟的飯碗,我不能讓你砸了它!現在我按江湖規矩幹,立刻給我從高郵滾蛋,此事隻當是沒有。否則,別逼我打折你雙腿再抬去蕭家!”
“立刻從高郵滾蛋?”齊烈風一愣,隨後反應過來,這是張士誠讓自己立刻離開蕭家,否則就要清理門戶。
“雨爺,您憑什麼可以打斷我雙腿,我可是蕭翰少爺的發小兒。”齊烈風沉思片刻說道:“找您那證人和我對峙好了。”
他打死也不想承認、不敢承認自己殺過官軍,那就是族滅的大罪,不管張九四口碑如何,他也不敢把自己全家性命放在一個外人手裏。
“哦,打狗也得看主人是吧?”張九四爽朗的笑了起來,他指著齊烈風說道:“你說的是,我不能替主人蕭二爺清理門戶。但若是明日你還在蕭家,我就找證人和你對峙;都若你要離開高郵,我給你路費;現在如何辦,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說罷,他走近齊烈風身邊,無視懷裏的匕首,親熱的拍了拍這個年輕人肩膀,肅容說道:“老弟,別怨恨我,我是恪守江湖規矩的,你若不侵害蕭家,我定不會出賣江湖朋友,違背忠義法則。自己想想吧。”
談完,張士誠也不管齊烈風了,揮揮手,領著手下扭頭就走,隻聽背後傳來齊烈風的大呼:“多謝雨爺!”
聽得出這是真心實意的,張士誠微微一笑,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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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張九四!”隨著這聲咬牙切齒的大罵,在夕陽染成血一般顏色的高郵街道上,一個年輕人發瘋似的狂奔著,他汗流滿麵、麵色猙獰,不時低頭狂罵幾句,彷佛背後有惡鬼狂追,身上還穿著蕭家家丁的衣服,路人紛紛驚恐的跳著躲開他,攤販也麵色煞白的護住麵前的攤子,哭泣的小孩也止住了淚水怔怔的凝望,一時間這個危險的年輕人狂野而絕望奔跑而裹挾起來的風充滿這血色的街道。
“哎,猴子,你富貴了?房租是不是交交了?三個月沒見你了?”在一處簡陋的城內小院,房東赤膊穿著鐵匠的圍裙,怯怯的看著這狂奔而入的少年,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手去。
但少年沒有理他,瘋了一般的少年奔到偏房前,猛推房門讓上麵的鎖和鐵鏈發出一陣狂響。
“哎,你好久沒回來,我把門鎖了,我們說說房租吧?”房東畏懼那一身家丁製服,但又不想放棄,就跟在後麵,好像一隻貓咪。
少年揚起腿,猛地一腳踹了出去,在房東的驚呼聲中,本就朽爛不堪的房門頓時飛開了,一股腐臭的味道頓時猛衝出來,少年捂著鼻子跳了進去,片刻後抱著一身道袍、木劍跳了出來。
“哎哎哎,猴子,你不能不交房租又踹壞我家的門吧?”鐵匠房東很無奈,手裏的大鐵錘搖晃著,那不是想打人,而是因為恐懼。
“以後會給你的!”齊猴子大吼一聲,抱著自己這在高郵不多的可以稱作自己的東西,躍出這為數不多可以稱為自己的行李,朝良記米店狂奔而去。
跑得如同一道閃電,但等到了米店,繞進後門爬到樓梯上的時候,齊猴子已經一手抱著道袍,一手死抓著樓梯狂喘了,上樓的腳步如同八十高齡的老頭,這時樓上一個侍童走了出來,饒有興趣看著這個家夥好像一條魚那樣張著嘴在樓梯上掙紮上行。
“樓上的高掌櫃呢?我要見他!”齊烈風喘著抬頭問道。
“他出門了,你有何事?我給你轉答。”那童子說道。
“我怎麼這麼倒黴?!”齊烈風用剩下的力氣狂吼一聲,接著歎了口氣說道:“等他回來,告訴他,老子完蛋了!馬上就離開高郵遠走高飛了!”
離開米店,齊烈風宛如一隻破碎的木偶,在路上搖搖晃晃的,他不敢再回蕭家,自己也不知該往哪裏去,看著落日,一股:“天下之大卻無自己容身之地”無力感好像宿醉後的嘔吐物一般從肚裏翻騰起來,既想找個人痛揍一頓發泄,又想跪在地上大哭一場。
終於太陽落山,在黑影裏他仰起頭,大吼:“老天,你為何這樣對我!”
就在這時,後麵傳來一聲大叫:“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