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南歐一夢:瞬間即永恒
【7月7日 星期四 小暑】
【南歐一夢:從法蘭西到意大利】
第一站 巴黎。
夏爾·戴高樂機場。
一號航空站 36 號門。
大哥好。江雪笑盈盈地伸出小手。
不等天高伸手過來,她已衝上前,給了大哥一個擁抱。
對了,這是在法國,巴黎,當然要入鄉隨俗。
我心照不宣地莞爾一笑。
誰知小姑娘又搖頭晃腦開始第二波見麵禮: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這句詩,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獨立建築。楊萬裏這首詩是能穿越時間,常常給我的設計工作帶來非一般的靈感,讓我時常感到建築不是堅硬冰涼的,它可以是很柔軟的:
天高一怔,轉頭看了我一眼。
水,是柔軟的,細細地流;
風,是柔軟的,照顧著底下的細流,不忍傷害;
影,也是柔軟的,隨風而輕動;
對麵的牆,那一刻,似乎也曲折靈動起來了;
建築師的心,怎能不是柔軟的呢?
……
不等天高回過神來,小雪已神采飛揚地開始總結陳詞:大哥,你給天闊哥哥的讀書筆記,我也看到啦!
信何止是看,簡直是每封必分享的節奏。
我聳聳肩,隨即哈哈大笑。
其實,天高不是驚訝小雪也看到了他寫給我的信,而是,差不多是半年前的信,小姑娘居然背得那麼順溜!
天高微微一笑:其實還不是很成熟,先跟天闊切磋一下。不過就是衝著你剛才這段背誦,我也得陪你好好逛逛大巴黎!
……
天高哪裏知道,連上次回信,都是江小姑娘代筆的:
哥,每次看你的信,都是看個十遍八遍都不肯放手:一如晏殊的名句: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我突然想到——
這句情詩,難道不可以想象成酣暢淋漓,揮灑自如的設計過程嗎?
樓,在心,在月,在桃花扇,難道不可以看成一個接一個迷人的建築嗎?
在一張白紙上跳舞,在一張白紙上歌唱;不知夕陽西下時光飛逝,不知韶華將逝老之將至!在創作的過程中,我們仿佛已預見了出品的魅力:
歌不盡、舞不停!
我看小雪回信一邊打趣:就是!我在青春的歲月,已經預見了人生的魅力,小雪的魅力,為之愛不完、戀不夠!
那時我還不知道,大哥後來將這些隨感,包括我的部分回信,整理成《唐詩宋詞的堅硬與現代建築的柔軟》,在歐洲出版。
好,該到大哥致歡迎詞了:既然小姑娘開個閃亮的頭,一代才子楚天高也不介意讓我們倆高山仰止一把——
旅法已兩年的大哥,對法語早已耳熟能詳,為照顧我們,大哥還是以一段英文經典開場白作為歡迎:
“Xiao xue and tian kuo: If you are lucky enough to have lived in Paris as a youngman, then wherever you go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 it stays with you, for Paris is a moveable feast。”
海明威22歲攜新婚妻子旅法,定居巴黎。30年後,回憶錄《流動的盛宴》問世,自此,“moveable feast”成為巴黎的經典名片。
走出戴高樂機場,我和江雪牽手站在台階上,忍不住舉手做喇叭狀,向巴黎的天空高呼:
Moveable feast!
Moveable feast!
……
巴黎,當然是浪漫的巴黎。
夏日黃昏,夜風拂麵,牽手愛人,漫步街頭、商場、公園,處處是手拉手、親吻的情侶。
此情此景,讓我想起“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小江雪卻用法語搶先朗誦起普列維爾的詩,《公園裏》:
Des milliers et des milliers d\u0027années
Ne sauraient suffire
Pour dire
La p etite seconde d\u0027éternit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