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超然的心態在看見遠處交談的幾人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月在與幾個少年交談。
再怎樣超脫,見到某些人的時候仍是會化作一攤李子樹下的爛泥。腐爛的李子汁融為血液流淌,酸澀跳動在胸腔。
眼看著張月脫掉外套,隨後脫掉裏衣,王世喧不管不顧,溝通天地作符,欲傳送過去。身體內一根根血管被能量撐破,七竅中冒出血來,這片天地卻好像被下了禁製,能量湧入他體內,卻無法為他所用。
王世喧放棄了傳送,朝著張月的方向狂奔,他累到恍惚,停下腳步,景色在眼中翻湧,離張月的距離卻仍是那麼遠,他被困在了原地。
無能為力,王世喧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血流了一身,像棵枯樹,與荒野混雜在一塊兒,散發出同樣了無生機的氣息。
一切正在發生,一切的發生都與我無關,王世喧覺得自己好像身處一片虛無,在存在之外凝望著張月。正所謂非禮勿視,尋常時候他從未如此仔細地打量過張月。望著張月不算柔和的麵部線條,不算標準的劍眉、眉下的內雙三白眼。王世喧心中升起些無從訴說的憤恨。
繼續看下去,張月眼角長而帶翹,瓊鼻挺立,厚薄適中的唇紅似滴血,裸露在世界中的皮膚與周圍景物對比起來白得晃眼,動靜之間有股冷冽的英氣與天然的嫵媚。王世喧看著無法改變的一切,無邊落寞的想到“挺好看的”。
幾人在荒野上交媾。一群人在王世喧身後朝著張月的方向移動,背部不停的撞擊使王世喧趔趄著向前走。直至一記勢大力沉的撞擊將他撞倒在地,他回過神,感到時間在向前流逝,而他好像留在了某個節點,那與世界脫離的詭異感覺再次襲來。他站起身,遲疑的邁著步子隨著人流前進。
天地盛大,望也望不到邊,卻讓這一幕恰好落入我眼中。王世喧頓覺世事有如一場大夢,夢中有一輪明月落下,轉瞬成灰。
群體的出現一向引人注意,幾人停止動作穿上衣裳。張月有些呆滯,其中一人一巴掌拍在張月臀上,張月渾身一顫,好似猛然驚覺發生了什麼,淚不受控製地滾滾而下。她撿起衣裳,穿衣的同時止住流出的淚,不動聲色地擦了擦臉,好似不願讓人看見她落淚的醜態。
一群人對著幾人指指點點,張府諸位長輩臉色鐵青,認為這使他們顏麵盡失,也認為張月失了貞潔。在幾人穿上衣裳走至近前時,張老爺扔出一把刀,看了一眼張月後立即看向別處,好似張月髒了他的眼。他冷哼一聲,“自己動手吧!”
張月跌坐在地,撿起地上亮銀色的刀緊握在手中,低著頭叫人看不清神情。
要死,張月要死了?王世喧渾渾噩噩扒開眾人,走向張月,走至張月近前,從懷裏掏出一塊石頭扔地上,頓時昏天暗地,下起了偌大的雷雨。沉靜了一陣,眾人驟然在哭笑之間高呼老天開眼,王世喧則在雷雨中輕聲喚道:“張月。”
跌坐在地的張月手中捏著刀,黑白分明的眼中蘊了一汪秋水。王世喧向她伸手,想拉她起來。張月衣衫全濕,在落魄中眸光冷冽地掃了他一眼,王世喧怔了怔,覺得她是座生硬的冰山,將他在渾渾噩噩的不真切中徹底凍醒了過來。
他看向張老爺,“放了她吧。”
張老爺此刻正看著地上碎成灰的石塊驚疑不定。
不等他猜測出結果,王世喧直接說出答案,“回去吧,我是符師。”
王世喧住進了張府。整日除了畫些符籙外便無事可做。
張月性情大變——春天變成寒冬,待在屋內極少出門。王世喧覺得這是前兩天的事給她造成了陰影,他有心讓張月知道自己並不在意那些。思來想去,他趁著做菜給張月送去的當時輕聲軟語,欲要消弭他們之間所存的生硬之處。
“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麼。”王世喧手中拿著食盒,臆想著他們在這頓飯後改善的關係,挺開心的。
張月接過,啪,扔地上。王世喧表情有些僵硬,“不愛吃?那下次給你帶其他的。”
張月躺床上睡了。王世喧將地上收拾幹淨,識趣的離開。
每日三餐,他送去的東西張月或是打翻,或是一動不動。
持續三年,張月這座冰山仍然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
成為符師後,這世上的大部分都令王世喧滿意,可如此一來,剩下那一小部分就使他格外火大。
王世喧每日都會四處走走看看,享受別人的尊敬來使他緩解鬱氣。
這日依舊如常,張月打翻了食盒。王世喧收拾了一番,來到了河邊橋下,婦人撞死的地方。
“喲,你這屁股挺翹。”男人的調笑聲傳入他的耳中。這聲音就是當年讓婦人陪他睡一覺的聲音。王世喧朝來源看去,男人的手正摸上洗衣婦人的臀。婦人一臉羞憤的躲開,男人仍不依不饒。
“嘿,我***”王世喧大聲嗬斥。
男人看見他,往那臀上捏上一把後收回了手,“啊,上人啊。要不去我家坐坐?”男人一邊說一邊走,想借此離開。
沒成想王世喧跟在他後頭,說道:“那成,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