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雅室內熏香嫋嫋，玉石雕刻的笛子、琵琶等雜亂散在地上，而室內除了一張軟榻一把椅子，和這些樂器外，便再無它物。
樓謠就坐在椅子上，托腮安靜聽著對麵軟榻上的女子彈奏古箏。
女子墨發披散不施薄粉，綢緞挽作披帛，外襯一件罩衫，視線凝在古箏上，樂聲從她指尖流瀉而出，讓人想起來寧靜白月和飄渺花香。
這曲調實在是太安神，以至於本就很累的樓謠聽著聽著，不自覺放鬆心神，打了個哈欠。她在下一瞬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強打精神，奈何困意如潮水，並不由她決定。
也許是她在困倦裏掙紮的樣子太明顯，女子停了彈奏古箏的動作，抬眼看來。
“不必這麼緊張，困了就歇會兒，我讓雜役給你收拾院落，在我這兒睡下如何？”女子輕笑，“我也剛醒，還需補覺。”
樓謠遲疑：“這……”
雖然來之前她就聽說過頌音長老極好說話，尤其是對女子，但沒想到會這麼……和善可親。
頌音語氣隨意：“好啦，久遙，你今早一來我就見你神色困頓不堪，我點的也是助眠的香料，彈奏的更是助眠的音調，犯困不是你的錯，去睡會兒吧。”
她仿佛不經意般，隨口問道：“昨晚很忙嗎？”
她沒有細問的意思，樓謠也就沒有細答：“嗯……幾乎一晚沒睡。”
一晚上全是兩個大佬在那兒針鋒相對誰也不讓，非要她評個茶道高低，這邊叫姐姐那邊喊師姐，總之就是誰也不讓她安生。
頭痛死了。
這兩位大佬不需要休息，但她才煉氣期，她需要！！！不睡覺是會死人的！！！
頌音輕笑一聲：“嗯，那我們晚上見。我聽聞俗世膳食上佳，特意請了廚子來長住。謠謠，來都來了，不妨醒後一試。”
就算明知用的這個身份名字裏有個幾乎同音的遙，樓謠乍聽，也幾乎以為這位頌音喊的是自己本名。
這樣也好，至少她不會愣一秒然後露餡。
“那就，”她左思右想，誠懇道，“謝謝長老。”
“應該的。”
……
目送著樓謠離開，頌音留在原位不動。
過了須臾，她才伸手撥了撥古箏，自言自語：“多年未見，我覺得陛下脾氣變好了。”
她想了想，笑起來：“這算好事嗎？應該算吧，畢竟這些年陛下杳無音訊，暗地裏有小動作的勢力實在是太多了。若還是當年……恐怕三十三重天要被屠掉一半。”
她起身，披帛拂過古箏。
“可憐久遙那個孩子了。陛下既然用她的身份，必然是浮生百曉閣得了消息，知道久遙已經死在了曆練裏。”
說起來……
她覺得浮生百曉閣的手伸的太長了。
可陛下沒有清算的意思。而很多時候，不反對，往往就是另一種程度上的無聲支持。
頌音想著想著，攏了攏罩衫。
“看起來，陸商辭要比我們阿軟寶貝，更得陛下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