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前，葉聽軟還隻是個外門雜役。他沒有多厲害的修行天賦，唯一能讓他從眾多雜役裏脫穎而出的，是他那副漂亮樣貌。
眉目柔軟幹淨，唇色緋櫻，即便在美人眾多的修界裏，他亦算是相當亮眼的顏色。
若這是名門正派，也許最多受些排擠。
可這是九宮殿。
於是他拜入九宮殿的第三日，就有人找上門，屬意他做爐鼎。他不願意，但那些人要磋磨雜役弟子，有一千一萬種方式。
他在半月後的某一天殺了雜役執事，敲響了內殿一位長老的門。
——他曾從“好心”幫他的內門師姐那裏獲知，長老善毒，正缺個可以忍痛的試毒童子。
***
拜入長老門下的日子很難熬，日複一日的試毒、救活、再試毒、再救活。其實他已算幸運，長老很少遇見主動來做試毒童子的人，又是個年幼可愛的孩童，對他還算有幾分憐愛，沒把他當做消耗品。
偶爾長老不在的時候，他甚至能得空去看一看內殿的藏書閣。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努力背下能接觸到的所有修行知識。
除了這些，他還喜歡九宮殿內的一處小果林，那裏比較偏僻，又靈力稀薄，不會有多少弟子願意久待，他會在得空的時候，悄悄帶上自己默寫下來的書，待在那裏讀。
無人打擾。
小葉聽軟很開心。
於是就這樣，春去夏又來，夏去秋已至，直到果林裏的果子沉沉墜了滿樹，他又在一日得空時來到這裏。
彼時他仰頭看著，小心翼翼想嚐一個，環顧了四下無人才敢伸手，卻有人在他身後先他一步摘下，遞給了他。
他一驚，條件反射的想跪，反被那人扶住。那人語聲帶了點苦惱和歉意，溫溫柔柔的，道：“我嚇到你了嗎？不好意思。”
葉聽軟顫著視線，抬眸看過去。
眉若遠山，珠輝玉麗，著水藍湘妃裙，墨發挽起，發上玉簪墜著朵朵荷花，耳側藍玉點綴。女孩子眼波流轉間，眸子裏晃著秋日的光，端是顏色無雙。
她拉著葉聽軟隨意找了處地方坐下來，渾不在意那滿地落葉會髒了她衣擺，隻自顧自又摘了一個果子，用了水訣洗過，才遞了一個給葉聽軟。
“我聽說這裏果子很甜，”她咬一口，滿口生津，於是笑起來，眉眼彎彎，“果然如此。”
葉聽軟垂下視線，心裏猜測她恐怕是哪個備受長老疼愛的弟子。
九宮殿裏很少有這樣明媚溫柔的顏色，幹淨燦爛不帶半分陰霾，除了受盡寵愛與保護之外，他想不出第二種理由。
女孩子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呀？今日墜曜境來了貴客，門內弟子都在前殿等著露臉，但我好像沒見到你。你是……不喜歡那樣的熱鬧嗎？”
這也確是葉聽軟能在這裏躲懶的原因。
聽聞墜曜境來的是個大人物，大到九宮殿長老甚至於殿主都要親迎，素日裏眼高於頂的內殿弟子也匆匆忙忙趕過去，盼能混個麵熟也好。
所以，葉聽軟拜的那名長老，現下自然在前殿。
他張了張嘴，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不是內殿弟子。我是四長老名下用來試毒的童子。”
他安靜等著女孩子發作。
試毒童子麼，命賤如螻蟻，怎麼能和內殿的弟子平起平坐。他模糊想著，至少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很天真，無論怎樣，應當不會要了他性命。
可女孩子咽下最後一口果子，對此渾不在意，隻笑道：“我知道啦，我叫樓謠，樓是樓宇的樓，謠是童謠的謠。你還是沒有和我說你叫什麼名字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