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謠一眼看出師尊在出神，遂也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陪著走。
也許是因為同混沌天太近，淞天境的天空向來很漂亮，尤其是在夕陽西沉的時候，錯落有致的雲彩一朵朵鋪開，渲染著深深淺淺的紅色，仿佛觸手可得。
她抬眸看了一眼，看似並不遙遠的天邊分了數個層次，從紅層層染上橙，她本能覺得有哪裏不對，下意識眯起眼，隻見並不明顯的雲層處有什麼像海浪一樣翻滾著，幾欲破雲而出。
糟了！
是混沌種！！！
她立刻偏頭去拉樓念，樓念回神，與她對視一眼，頃刻間便明白怎麼了，又回眸掃了掃天邊，微微蹙眉，不多說廢話：“我先送你去你母親那裏。”
樓謠有些焦急，卻也明白現在不是廢話的時機，她留在這裏隻會是拖累，隻得道：“那位浮生閣主就在前廳，他……”
樓念喚了仙鶴過來，撫了撫袖角，轉身去牽樓謠：“他不會管，也不會添亂。謠謠，不要緊張，這不是混沌種第一次入侵了，門內有應對的辦法。你不是還要和你母親學養花嗎？今日逢此良機，便多留會兒罷。”
“可……”樓謠說不清楚現在的感受，隻下意識又看了眼天邊，無端生出幾分心悸，她覺得這次和從前的不一樣，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不自覺揪上衣角，最終還是理智大於一切，道，“師尊，你小心。”
樓念微微一笑：“謠謠，我是天境，再多混沌種也是送死，不會有事的。”
樓謠張了張嘴，輕輕應：“嗯。”
仙鶴展翅而飛。
她坐在仙鶴上，遠遠看著師尊一點點消失在視野裏，心悸卻不曾消減分毫，她甚至能清晰聽見自己的每一聲心跳。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心尖蔓延，一點點纏繞，收束，困緊，逼得她幾欲窒息。
她張口，“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鐵鏽味彌漫在唇齒間，刺激著本就不安的感官，她竭力直起身子，耳畔幾乎同時響起了仙鶴的淒慘悲鳴。那聲調高的幾乎要刺穿她的耳膜，降落感在這一瞬驟如颺鳳——
她下意識抱緊仙鶴的脖子，觸手卻粘膩不已。
是鮮血。
有人在攻擊，敵暗她明。
她瞬息判斷出局勢，強忍著喉間心尖翻湧的窒息感，鬆開手，指尖微薄靈力化作細細絲線，遙遙射出，不知道勾住了什麼東西，她就借著那一點力跳下仙鶴，同時將仙鶴推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推成功，卻沒有餘力再管。勉強化出來的絲線實在太過薄弱，受不住一個人的重量，崩裂聲輕微卻無比明晰，就響在她耳邊。
她失力從高空墜落，跌入無邊混沌塵霧。
眼前一片朦朧，墜落仿佛永無止境，耳邊風聲烈烈，她閉上眼，顫著手去摸腰間的玉符，摸了個空。
怎麼會？！
她不敢相信，尚在摸索的手腕忽而被無形力量束縛住，風聲漸輕，她無暇再顧，本能蜷縮身子用後背著地，卻並未迎接到想象中的痛楚和骨碎聲，所觸之地一片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