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我記得我們的窗外是一片大海,整個房子都有海風的味道。我洗的襪子似乎永遠都幹不了。我們就在這潮濕又溫暖的房子裏度過了讓愛瘋長的三天,我們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他披著大大的被子,我披著他,我們幾乎不說話,隻是沉默得擁抱,看著歡樂的人群,心裏春暖花開。當我們都這樣安靜的時候,愛幾乎要撐裂我的心了。我們輕輕的接吻,像兩隻幸福的小狗一樣在地板上打滾嬉戲,虔誠而又熱烈的注視著對方。我感受著他身體的重量,聞到我熟悉的他的味道,摸著他有些紮手的頭發,陽光微微的刺著我的眼睛,我眯起眼,流下幸福的淚...

不好意思,我又這樣詳細地回想了一遍。我們在一起度過了很多美好的時光,很多刻骨銘心的場景,所以即使後來他走了,我還是擁有這麼多讓人無法忘懷的回憶。我一邊愧對於這玫瑰色的銘記,一邊瘋狂的悼念它企圖溫暖自己。於是我人格分裂了,有時我咧著嘴大笑,畫妖豔的妝,和一些男人調情,對愛上我的人輕蔑的笑;有時不可抑製的哭泣,陷入可怕的夢魘。

12月24號平安夜,和朋友在德福巷的酒吧守夜,那麼多人,我卻覺得孤獨,心裏隻有已經失去的人,於是我又拿出手機撥了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雖然我知道很有可能是沒有人聽,但我還是緊張的咬著嘴唇,然後手機傳來了“你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在撥”…好了,最後一絲線斷了,盡管我是這麼不舍得。

在猛灌了幾瓶啤酒後我的胃翻江倒海,在洗手間吐的兩眼發黑後我走到鏡子前,凝視自己的臉,在失去愛人後我多了黑眼圈,頭發像幹枯的稻草一樣毫無生氣,依舊執著的帶著情侶戒,突然覺得自己一下子變得很醜。又一次哭了,打開水龍頭洗臉,再抬起頭,看到了身後多出一個男人。他深刻的凝視我,眼睛漆黑,好像要把我看穿似的,我好似中了魔法一樣,既不能邁步離開他的視線,也無法開口要他走開,我隻是一直望著他。

他把我的頭發理整齊披在肩後,“好受點了嗎,小可憐?”

他的聲音溫和,似乎向對小孩子說話一樣,我想象著這就是我愛人疼愛我試的語氣,是對他笑,“我累了,我們回家吧。”

醒來的時候想好久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了,似乎都沒有做夢。然後慢慢的清醒,先是聞到被子上有好聞的檸檬味,然後看到一個陌生的房子,天啊,原來我真得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一起,我真是不敢相信,怎麼辦?

衣服不在身邊,我是裹個床單,偷偷溜走?還是,打個招呼再走?對方不會以為我是個不正經的女人吧?披著大被子下床,哇,好大好整潔的房子,客廳大大的落地窗外有漂亮的夜景,餐桌上有晶瑩剔透的玻璃量杯,我到了一杯水邊喝邊走,來到書房,看到一個男人背對著我坐在電腦前,“那個,你好…”我小聲說。

他轉身站起,饒有興趣地挑起一邊的眉毛,“你好”,之後他笑了起來,“這是我最意想不到的你會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尷尬的笑笑,想岔開話題,“那個,應該快天亮了吧。”

“不是,快天黑了。”

“啊?”

“噢,順便補一句,聖誕節快樂,還好你終於醒了,錯過聖誕節,很可惜的。”

“完蛋了,我曠宿了,老師一定會讓我死得很慘,我電話呢?不知道現在請假還有沒有用。噢,忘了告訴你,我還是學生。”我一邊跟他解釋,一邊提起快拖地的床單滿世界的找手機。

“你是在找這個嗎?”他一臉漫不經心的舉起…我的手機,“忘了告訴你,你睡覺的時候我幫你接了一個電話,她說是你的輔導員,問你在哪裏。”

我緊張的睜大了眼睛,“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你在睡覺,接不了電話,而且未來的2,3天都不會去上課。”

“什麼!?”我倒吸一口冷氣,差點想撲上去把他掐死。

“騙你的,你怎麼這麼膽小呀,一點80後的氣息都沒有,是你舍友打電話了,說幫你請過假了,讓你安心玩吧。”

“你嚇死我了!討厭!喂,你幹嗎這麼色迷迷的看著我?”我往後退,一臉驚恐狀。

“哇,你怎麼剛下床就不認賬啊?你怎麼不檢討檢討自己在床上對我的所作所為呢?”

“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再走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嘿嘿,那我隻好情景重現一下,我要過來了。”

他輕輕的撫mo我的臉,“我叫關北,你呢?”

“唐果。”

“很好聽。”

就這樣,關北溫柔的吻我,恍惚中我又流下了幸福的淚,就像回到了海邊的那所房子,我伸手撫mo關北的頭發,就像當時摸我男友的一樣,但是,手上沒有一點紮紮的感覺,關北的頭發,軟軟的。我輕輕的喚著“關北,關北…”

他停下來,表情性感的令我心動,我不禁臉紅了,“別這樣目不轉睛的看我。”

“你睡著了嗎?”關北的聲音。

“沒有。怎麼了?”

“我在想,要麼,你就留在我身邊吧,直到我們有了喜歡的人,在分開。”

“可以,隻有一個條件,不要讓我覺得寂寞。”說完之後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我居然答應了,難道我真的…墮落了?

關北和我,就這樣在一起了。

關北總是很喜歡給我錢,他鼓勵我買東西,可結果是我開始習慣給他買東西,給這個房子買東西。剩下的錢,我攢在一起,放在我的巧克力盒子裏。

我開始像個稱職的家庭主婦一樣做飯,打掃,改造這個房子,一點點地把我的東西彌漫在這個房子的任意一個角落。

有一天和朋友出去,高興得買完東西之後,發現天已經黑了。我急忙要走,朋友說我搞不清自己身份,真的以為自己在談戀愛。我沒有多想,因為我急著趕回家。

急急忙忙的趕回家,燈是黑的,這麼晚了,關北沒有回來?我歎口氣,去臥室換衣服,看到人影,嚇得叫了起來,飛快開燈,關北坐在床邊,低著頭抽煙,我的巧克力盒子扔在床上,錢散落了出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我怯生生地問。

“為什麼不花我給你的錢?”

“我…”

“你愛上我了?不想花我的錢?”

“我沒有!”我大聲否認。

“那就別表現得像稱職的妻子,像個愛慕虛榮的情人不是更好嘛!”關北大吼。說完拽過我的手就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放手,關北!”我生氣的掙紮,卻還是被他拖上了車。

就這樣,我一路被他拽到了百貨商場,到了女裝部,他撇下我,看都不看的一件件的拿衣服,付賬,在售貨小姐驚異的目光中又拉著我離開。

車上,我賭氣地看著窗外一言不發。關北似乎心軟了,語氣變得緩和:“唐果,你生氣了嗎?”

看我不回答,他又接著說:“你表現得越來越像一個妻子,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停車。”

“怎麼了?”關北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叫你停車,你這個膽小鬼!看我像個妻子,你怕了嗎?還是,你隻想沉溺於肉體,怕背上感情的負擔?”說完,我推開車門,憤然下車。

“你別這麼任性!這麼晚,你一個人很危險!”關北也下車了。

“這也不需要你管。不愛我的人,不必關心我。”

“你老是讓我精疲力竭!你這個壞小孩!”關北上來抱住我,塞回車裏,“如果這麼不想見到我,那送你回家後,我走。”

回家了。

“我走了。”關北的聲音聽上去,居然可憐巴巴的。

“你能去哪?”我的口氣也軟下來了。

“其實我哪也不想去…”

“那,就別去了。”討厭,我怎麼這麼輕易就原諒他了,好像跟他生不了氣。

“你不生我氣了?”

“不過,別再這麼做了,真得很傷我心。”

“知道了。對不起。”他走過來抱著我,輕輕舔我的淚水,“你真是個好孩子。”

這一夜我失眠了,這是我和關北第一次吵架。怎麼辦,經過這麼一吵,我才發現,我似乎真的越軌了,仔細想想,我早就已對愛人的樣子去對待關北了,結果,他害怕了。

我轉過臉來憂鬱的望著他,睡著的他麵容謙和而安靜,我的心強烈的抽緊,突然淚流滿麵,愛意洶湧,羞愧的我無地自容。我輕輕地叫著他的名字,他沒有醒來。我在心裏問他:“我上你了,怎麼辦?”

早晨我下床的聲音驚醒了關北,他迷迷糊糊地問我幾點了,我說:“關北,我要離開你了,我有了喜歡的人。”

關北沒有回答,我的心,一點點地涼了,原來,動感情對他而言,比我難得多。我拿好自己的東西,最終沒忍住,還帶走了被我當作睡衣的關北的T恤。

“果果,你別這麼沒精打采得好不好,從心理學分析,他隻是你的情感降落傘,等到你失戀痊愈了,你就會一把甩開他的。不過話說回來,你又多了一個故事題材,你不是老嚷嚷著沒靈感嗎?”在說話的是我的好友,一個不折不扣的冷血鬼。

“娜娜,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把它當作我的降落傘,而且,在他身邊的時候,我忘了我是個失戀的人。”

“那好吧”,娜娜癟癟嘴,一臉奸笑地舉起水杯,“那就讓我恭喜你再度失戀。”

“滾!”我朝她吼。突然手機響了,關北的名字!我的心一下子停了幾秒鍾,我有些警覺的往窗外瞟去,關北的車映入眼簾,而關北以一種我從沒見過得焦急表情正在東張西望。

我緊張的接起電話,“喂…”

“你在哪?”

“在宿舍。”

“我有話要跟你說,我在一號宿舍樓下。”

氣喘籲籲地站在關北麵前,腦海裏浮現出他睡著時安靜的臉,我又手足無措起來,“你不會為了一件衣服大老遠追過來吧?”

“你...別在擅自從我事先中消失了.。”

“啊?”

“想要我再說一遍?我說別再從我視線裏消失,因為我愛上你了。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想,我真地愛上你了。對不起,你走的時候我竟然沒有拉住你,因為,我也很害怕,這麼說我覺得很丟臉,我沒想到這麼快我就要開始兩個人的生活。”

“你說兩個人的生活?”

“是。我們一起生活吧,呆在我身邊,以愛人的身份。我,會像個男人那樣,去照顧你。”

“你的話,我全部都可以相信嗎?”

“是。”關北笑了,是我熟悉的笑,笑得我的心都軟了。我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撲進關北的懷裏,幸福的放聲大哭。神呀,這次,我再也不要失戀了。

再次回到家,看到我熟悉的一切,心情卻不一樣了,原來的我,喜歡這裏,卻沒有歸屬感,我知道我不屬於這,現在的我,用主人的眼光去看它們,除了喜歡,還很親切。“你們好,一直沒能跟你們好好打招呼,我叫唐果,是你們的另一個主人。”

“傻瓜,它們早就跟你很熟了。不過,你知不知道從我身邊逃走,可是很嚴重的罪行哦。”

“所以呢,你要槍決我嗎?”

“我是要懲罰你。你給我過來吧!”關北像隻貓一樣懶洋洋的趴在床上,用手拍拍他身旁的空間,就是這張床,給了我無數甜蜜的夜。雖說這不是我們的第一次,可我卻緊張極了,因為這是第一次,我們以戀人的身份在一起。我抬頭望關北流汗的臉,眼睛濕濕的。

“怎麼哭了?我弄疼你了嗎?”關北關切地問。

“我太高興了,我終於擁有你了。”

“傻瓜,以後幸福的事情那麼多,眼淚先存起來吧。”

轉眼放假了,唯一的任務就是實習。該幹什麼呢,身為中文係的學生,去雜誌社當然是好差事了。尤其是當我知道我崇拜的編輯偶像畢金是關北的大學同學之後,我就一直纏著關北一定要幫我去那裏實習,關北一臉的不情願,說我可以在他的公司實習,最終心事重重的答應了我的請求。

實習的第一天,見到傳說中的畢金,隻能有兩個字形容,驚豔!本來我覺得才女都應該長得不好看,可是她又漂亮又迷人,總畫著精致的妝,身上香香的。我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歡,總是跟著她,她也溫和地對我。

有一天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吃完後愉快的聊天。

“聽關北說你很喜歡我的作品,那你說說看,最喜歡的是哪一部?”畢金笑的柔柔的,非常嫵媚,即使我是個女孩,也對她心動了起來。

“那應該是《走失的男人》吧,每次看完,心都好疼,覺得又真實,又難以置信。”

“你真是有眼光,那也是我最喜歡的作品,因為,那是我的親身經曆。”說完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笑容令我有點心慌。“你知道那個‘走失的男人’是誰嗎?”

我看著她精致的玫瑰色口紅突然覺得她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我把目光移向別處,“我不知道。”

“就是關北,不過別擔心,我們的關係早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說完她悠哉的端起咖啡杯,輕輕的碰了碰嘴唇。

聽到她的話我被鎮住了,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在她的眼裏像一個白癡,“我沒有擔心,我知道關北對我的愛,我對他有信心。”我故作輕鬆的回答她,心裏卻在想,他們居然曾經在一起,他們在一起多久,為什麼分手,關北對她還有沒有感覺?

也許是察覺到我的胡思亂想,畢金又開口了:“看來他對你很好,那你一定知道他背上的刀疤是怎麼回事,你能接受,真得也很大度。”

“那不是他打架弄傷的嗎?”我沒問過,關北也沒對我說起過,我猜想那是打架弄的,難道那還有什麼故事?

“原來他沒有告訴你,”畢金挑釁的看我,“那我也不要多嘴了。”她起身繞過我,帶來一陣幽香。“走吧,我買單。”

回家的時候關北正在做飯,一臉居家男人悠閑樣,穿著可愛的圍裙倒真得很像一個體貼的老公。他探出半個身子對我燦爛的笑:“今天順利嗎?飯馬上就好。”

我看著桌子上香噴噴的飯菜,那絕對是在我水平之上的,看來他廚藝了得。我麵無表情地問:“廚藝很好,畢金小姐教的嗎?”

關北摸不到情況,一臉茫然的卸掉圍裙:“你怎麼了,不高興嗎?”

“怎麼會呢,其他女人把你調教得這麼好,我隻是撿現成的享受而已,我怎麼會不高興呢!”我惡狠狠的說著,卻不敢看關北的臉,我怕看到因這些話而讓他露出的傷心表情。

關北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我真不敢相信,這些話會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原來你跟那些女人也沒什麼區別。”

“哪些女人?畢金那樣的女人嗎?”我大聲地朝他喊,“為什麼要讓我跟個傻瓜一樣,如果曾經有那種關係,就應該直接跟我說‘不要去’,就應該告訴我別去崇拜她!”

“我開不了口!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但我又沒辦法拒絕你的要求,看你那麼想去我又沒辦法對你說不!”

沒辦法對我說不,我的心就像被施了魔法變得溫暖,關北,我真地對你沒辦法,為什麼你隨意的一句話,就讓我的心瞬間翻盤呢?剛才的暴怒一下子被委屈替代,我哭著向關北抱怨:“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感受,你根本就不知道那種在你前女友麵前矮一節的感覺多讓人討厭!我想要知道你的一切,這樣才能驕傲的告訴別人,我是你的女人啊!”

關北痛苦的垂下頭,把頭深深的埋在我的麵前:“不了解的人是你,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你,想坦白的告訴你那些事情,想讓你知道我過去的樣子,又擔心知道了這些事的你會不會討厭我,會不會有陰影。就這樣一個人在想,告訴你應該沒關係吧,算了還是不要說了。站在你麵前的我就是這樣的矛盾!”

“傻瓜…以我對你的愛,會被這些小事摧毀嗎?你怎麼能背著我,如此煎熬呢。”我捧起他的臉,“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那一夜,我們聊到很晚,聊彼此的過去。原來關北曾經是個花花公子,對愛情的態度很不認真,他跟很多女人都有著曖mei的關係,他也沉浸於此,當然這其中就包括畢金。終於,在他厭倦一個真心喜歡他的女孩後,那個女孩用水果刀刺傷了他,他驚訝之餘突然明白,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那樣進退自如,他也不是想自己想得那樣從來沒有傷害過誰。於是他整理了自己的私生活,開始過清心寡欲的生活。

我也告訴了他的事情,我的初戀,我們一起去過的海邊,那些孩子氣的山盟海誓,他的背叛,還有幸運的遇上關北。

臨睡前,我輕輕的吻了關北的傷疤,我說:“這不是傷疤,這是天使翅膀隱藏的地方。”

從那天起,我不再沒有自信了,我明白,我在關北心中,絕對不獨一無二的。因此再和畢金說起時,我可以氣定神閑的告訴她我都知道,可那都是過去時了。

20天的實習很快就過去了,我長了很多知識,也開闊了眼界,真是好有意義的一個暑假。嘻嘻,跟關北在一起之後,我慢慢的上進起來,沒辦法,雖說沒有關係,但是還是稍稍進步一點,才能與這麼優秀的男人相配呀。

最後一天關北說邀請我吃大餐以示慶祝,下樓時他已經停好車在等我了。我高興得拿著實習報告向他跑去,他也笑笑拍拍我的頭,“有禮物哦!”說完一臉神秘的開車門。

“什麼呀?”我一臉期待的等著,看到一大束玫瑰花被抱出來,關北還一臉得意的樣子。“花呀,你幹嗎買這種死貴又不實用的東西啊!真是亂花錢!”

“你怎麼小小年紀就這麼不浪漫啊?不過,聽得我很愉快,看來我們唐果已經做好當個好老婆的準備了!”關北壞壞的笑。

“你怎麼這麼討厭!再說要結婚也應該是你急吧,都已經是叔叔輩的人了。”